第四百八十章 重要
痛楚从腹部蔓延至全身，甘沛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一个五岁的孩子给了结了。
她双手死死的捂住伤口，眼睛里看见的全是苏昕昕天真烂漫的笑容。
苏昕昕松开手，发现自己的手沾染了甘沛霖的血，皱眉蹭在她身上。“你真脏！”
说完这三个字，她欢蹦乱跳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甘沛霖很想求救，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血不停的顺着匕首柄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和文心兰互相算计，苦苦周旋，没想到最终还是折损在她受伤。甘沛霖感觉到很对不起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命仍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终于倒在地上，泪水顺着眼尾绝望滴落。
如果文心兰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开怀大笑吧。
甘沛霖，就是这样折损在自己的手上，不设防的善良，等于自取灭亡！
苏崎哲等了一会儿，看见苏昕昕蹦蹦跳跳的回来，却便甘沛霖的身影。“夫人呢？”
“夫人说让我和你先走，她要……嘘嘘。”苏昕昕说完这句话，笑嘻嘻的奔到不远处的乳母身边，垫着脚尖去捏弟弟的小脸。
乳母很配合的前倾身子，到她能够到的高度。
“爹爹，弟弟的脸有点凉哦，我们快回府吧！”苏昕昕开心的样子，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苏崎哲也没多想，便点头往外走。
走到外头的院子，便有小厮迎上来领路。直到上了马车，离开了甘府，他都没有察觉到苏昕昕有什么不对劲。
“主子，出事了！”陆垚得到消息一刻也没敢耽搁，急匆匆的奔进来。“夫人出事了！”
姜域手里的毛笔掉在宣纸上，墨汁溅在纸和他的衣襟上，脑子里还浮现的还是甘沛霖站在朱漆门前那明媚的模样。
赶到甘府的时候，甘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戍卫里里外外的搜查刺客。
御医走马灯似的往一个接一个入府。
姜域的心绷的很紧，脸色苍白，薄薄的春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他走进甘沛霖从前的闺房，看见甘允天和几位姨娘被挡在屏风外面，心顿时凉了半截。
“姜域，快去看看沛霖吧！”甘允天眉心紧蹙，满面愁容。
姜域二话没说，绕过屏风。
神医正用针灸止血，预备问甘沛霖拔刀。
留兰的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后脑勺一块血红的痕迹。
境遇径直走过去，想要去扶甘沛霖的手都在颤。
神医冲他略点了下头。等他坐在床边，帮着扶好了甘沛霖，才准备拔刀。
“腹部这一刀，位置略低，可能伤及子宫……”神医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姜域心上。
“别废话了。”姜域脸色一沉，绷着脸道：“别想那些事，先救人。”
“是。”神医咬着牙，动作麻利的将匕首拔了出来。这是一把有倒钩和血槽的匕首，拔、出来之后，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姜域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见惯了血腥的场面，也见惯了生离死别。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敌人，可能眨眼间头颅就滚到自己的马蹄边。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而悲伤、惶恐，可是这一回，他真的害怕了。
那种怕，就像把他整个人放在油锅里烹煎，痛的要死。
“沛霖……”
神医用尽方法为甘沛霖止血，可是效果甚微。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悲伤，好像随时都会把人压倒一样。
从这一刻起，姜域好像变成了个傻子，除了默默的陪在甘沛霖身边，他什么都不愿意去做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医才稍微松了口气。“血已经止住了。夫人的脉象逐渐恢复平稳。只可惜孩子……”
“她没事就好。”姜域不想听他说下去。“我只要她没事。”
“我先去为夫人开方子，熬药。”神医明白他的心情，也不想多说。
“方便起见，神医就留在甘府暂住吧。”姜域不想有一点意外发生。“沛霖的药，麻烦您亲自盯着。”
“是。”神医凝重点头。
甘允天听得出，姜域是很信任神医的。便让管家打发了宫里来的其他御医，并临近收拾出一间厢房给神医暂住。
“留兰。”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甘允天打算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下毒手。“你再说说整件事的经过。”
隔着屏风，其实姜域什么都不想听。
他就想陪在甘沛霖身边，瞪着她醒过来，等着她好起来。
“那时候勤王殿下在庭院里遇见了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带着昕昕小姐去吃糕点。”留兰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仍然没觉出哪里不对劲。”于是奴婢就带着昕昕小姐去糕点房里挑可口的糕点。昕昕小姐端了两碟走，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奴婢让她先端去给大小姐和勤王品尝，便留下来打扫。就是这时候，不知道是谁从后面袭击了奴婢，奴婢就晕过去了。醒来担心发觉遇袭，就赶紧去找大小姐，没想到……“
“昕昕小姐是谁？”甘允天有些纳闷。
“是勤王殿下的女儿，约莫五岁。”留兰心里格外不踏实。
“会不会是勤王殿下的人……下的毒手？”王卿婵在甘允天身边小声嘟囔一句。“若有外人入了甘府，不可能来去无踪，这么轻易就得手。”
“不会。”甘允天实在想不到苏崎哲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就算勤王要动手，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王卿婵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的问了管家：“当时随勤王殿下入府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一出事，管家就细细查问过，于是只有摇头：“回姨夫人的话，勤王当时是一人入府，就连随从都没有进入甘府以内。后面，是勤王的女儿领着乳母，还带着个更小的小公子进来，便再无其他人。”
王卿婵凝重点头：“乳母看顾孩子，孩子年幼，看来确实不是跟着勤王混进来的。那到底还有什么人，能如此轻易的闯进甘府？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这件事情太奇怪了。
甘允天一方面很心疼自己的女儿，一方面也在担忧姜域会不会发作。毕竟事情是在甘府发生的……
“岳父大人……”隔着屏风，姜域忽然开口。
“贤婿有事？”甘允天连忙快步过来。
“我想在这里陪沛霖，这几日就暂且住下。”姜域与他对视一眼，双手一直握着甘沛霖的手，身子俯着，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很不自然。
“理当如此。”甘允天点头：“我会让管家安排妥当。”
“眼下，没有什么比她平安重要。”姜域眉心凝重：“我想她被打扰。”
“说的是。”甘允天会意：“我们先出去了，你陪着沛霖吧。若有事，吩咐管家去办即可。”
“有劳。”姜域收回目光，重新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甘沛霖，心绪万千。
这时候陆垚已经连同燕子将甘府里里外外又搜查了一遍。
让他们遗憾的事，仍旧没有发现半点线索。
“我去一趟秦王府。”燕子有些不安道：“说不定勤王殿下会有发现。”
“可能不大。”陆垚皱着眉头：“如果勤王发现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吧！”燕子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愤怒：“都怪我，没和留兰一起陪夫人回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必须找到凶手。”
“你没有陪着夫人回来也好，不然说不定连你也受伤了。”陆垚拍一拍她的肩膀：“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你不要太过自责。你去秦王府吧，这里有我。”
“嗯。”燕子眼眶微微泛红，从这里出的时候听见有女人的哭声。
她赶紧走去查看，发现是留兰蹲在庑廊下蜷缩着身子，嘤嘤哭泣。
“我已经够自责够愧疚的了，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燕子走过去，扶她站起来：“这件事不怪你，怪我大意了。我应该和你一起陪着夫人的。甘府可是夫人的母家啊，大司马如今手握重权，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居然……就是发生了。”
“神医说……大小姐的孩子没保住。”留兰一开口，就已经哽咽了。“都是我的错……伤及子宫，可能她以后也……”
“不会的，你别胡说了。”燕子正了正脸色：“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主子也不想听这样的话，她心里夫人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可是都是我的错啊。”留兰捶胸顿足：“我恨不得这就去偿命，可是没抓住凶手，我不甘心！”
“对！”燕子连连点头：“正因为没抓住凶手，夫人也还没有醒，你更不能胡思乱想在这里添乱。擦干眼泪，你帮着打点夫人的膳食，我去勤王府问问，可有什么线索。总之，我们两个都要咬着牙停住，替夫人讨回这个公道。现在夫人身边不能缺人，你明白吗？”
“嗯。”留兰点头：“大小姐若醒了，得吃些温补的东西，又好克化，还不能和药有冲突，我这就去问神医，尽心准备。”
“嗯。”燕子用力点头：“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要打起精神来。先陪着夫人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