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冷漠伤害
祯想一个人陪着姜域，甘沛霖便自己退了出来。
留兰看她双眼微红，显然是难过的样子，便道：“一整晚没合眼，大小姐也乏了。奴婢准备了香汤，不如沐浴解解乏，小憩片刻？”
“那倒不用。”甘沛霖没有心思，只道：“打盆温水洗把脸，再泡一盏参茶来提神就好。”
留兰点了点头，默默的退出厢房。
从厢房到小厨房这段路上，留兰数了数，足足遇上十几名戍卫。
只是这一个院子就加强了这么多兵力，整个相府更不知怎么固若金汤。可留兰心里就是不踏实。
“不用煮水了。”她进去的时候，几个婆子还在奋力的烧水。“夫人没有心思沐浴。这些等下送去相爷房中，抹身用。”
“是。”婆子们利落应下，正要问膳食如何安排，就见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奔进来。
“留……留兰姑娘，可找到你了。”那小厮急的脸色微红，你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不大好了。“
“什么？”留兰心口一紧：“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不大好了？”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留兰心急火燎的往内室跑，也顾不上问。
等她冲进房中，绕过屏风，就看见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正在伺候甘沛霖更衣，根本没事发生。
“你怎么了？”甘沛霖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禁一愣。
“岂有此理，那个该死的小厮……”留兰气的转头回去，正要开骂，看见门外的人时，脸都绿了。“你站住，你别进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刚沛霖能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她微微挑眉，整理好自己的衣饰，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吴为就那么长身玉立，站在房门之外。
“相府还是太大了。好不容易摩挲到小厨房，硬是没找到你的闺房。亏的是这小厮脑瓜灵，想出这么个理由，诓了留兰姑娘本来。”吴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惊着你了？”
“怪不得。”甘沛霖沉了口气。
“什么？”吴为不解的看着她。
“怪不得你昨晚没有动手。”甘沛霖沉眸看着他：“这是早早的就藏进来了？”
吴为微微一笑，轻缓点头：“早料到相府会戒严，想见你，自然要早些准备。”
“在姜府那边吧？”甘沛霖一猜就中。
吴为自然是点头。“看样子姜相不怎么喜欢那边。哪怕太后下旨合府，姜府还是维持着缘由的样子。”
“是啊。”甘沛霖点头：“你是姜家的女婿，按说住那边也合理。”
这回，吴为没吭声，陷入了沉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要陪我去去姜府走走？”良久之后，吴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必了吧。”甘沛霖不想离开自己的地方。“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人多口杂。”吴为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传出去不好。”
“你放心，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外传。”甘沛霖对留兰使了个眼色。
留兰便领着一旁伺候的婢子统统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甘沛霖看着吴为，问。
吴为其实不想这么紧迫的和她说这些。可是当面对她的时候只看见冷漠，有些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甘沛霖看他这样子，也感觉有些难受，索性替他开口。“这样吧，说出你的底线。要怎么样才能交出解药？”
酝酿了好半天，到嘴边的话，吴为硬是咽了下去。
他沉眸，看着甘沛霖，唇边的笑容渐渐冷硬：“你终究是只关心他。”
“不然呢？”甘沛霖反问：“我还能关心什么？吴为，从你手持兵刃指向我们咽喉的那天起，我和你之间就注定只有敌对关系。”
“可是我终究还是放过你。”吴为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是。”甘沛霖点头：“你若执意动手，我恐怕已经成为燃箭下的亡魂。就不用太后那么大费周章再搭建个火台烧。可惜你心软了，你的一念之差，导致现在的局面。你为了向皇后交代，不得不躲在暗处放冷箭。一个温润如玉，才华洋溢的谦谦君子，居然转瞬间变成个只会躲在背后放冷箭的小人。你料到姜域为了救我，必然不会躲你那一箭，你用你满腹学识，用你的智慧，怎么也只走到这一步。”
“你是在嘲笑我？”吴为的声音充满艰涩。
“不。”甘沛霖轻轻摇头：“我是替你惋惜。”
“呵呵。”吴为没忍住，笑了出声：“这话你自己信吗？”
“随便你信不信。”甘沛霖收拾了脸色，表情又变得只有冷漠。“说出你的条件吧。我没有功夫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放弃丞相夫人的身份，我带你离开这里。”吴为平静的说：“去哪，你选。”
“……”甘沛霖无言以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
“自然。”吴为无奈的补充道：“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一定会给他解药。他依然是丞相，可以达成他想要的心愿。只不过，他的一切与你无关。”
“若我不答应呢？”甘沛霖依旧淡漠的看着他。
“那你就只能保留丞相夫人的身份，当个可怜的寡妇了。”吴为笑里透着冷意：“祯公主好歹还有个孩子，你有什么？余下的几十年，值得你为了他孤单的度过吗？”
“不。”甘沛霖摇头：“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我要解药，也不跟你走。”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吴为不免有些激动。“你以为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
“开个条件吧。”甘沛霖看着吴为：“别钻牛角尖。”
其实好几次，吴为问过自己，为什么她可以潇洒离开，头也不回，可他却不能。
直到现在，他恍惚明白了原因，她不在乎。所以哪怕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感到锥心刺骨，而她却毫无知觉。
“你想要解药，你想和他共度此生，可以啊。”吴为点头：“那你就……杀了我。”
甘沛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吴为眼眸的时候，她的瞳孔难以置信的收缩。“你说什么？”
“你杀了我，夺走解药，去就姜域，就能如愿了。”吴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我这颗绊脚石，你就能如愿了。”
“不可能。”甘沛霖眉心微蹙：“你这药，连钱昀都束手无策，根本不是寻常的毒。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姜音调制的。即便姜音可以给你解药，她那么讨厌姜域，也未必是真的。何况我杀了你，她更会加害姜域。我岂非得不偿失。”
“哈哈。”吴为没忍住，仰头大笑，这笑声特别讽刺。
他以为甘沛霖说的“不可能”，是她不忍心对自己下手。却原来，她在计算杀了他是有利还有弊。
“从你告诉我，薛苞芸可能与我母亲的事情有关开始，你就在想法设法的让我和姜域产生隔阂。大战在即，你为了不让我卷进其中，不惜利用敖珟玷污我的清誉，以为这样子就能让姜域先送我走。可是吴为，你就那么有把握他一定是送我走，而不是杀了我？”甘沛霖有些好奇。
“他绝不会杀了你。”吴为却很笃定的说：“你杀了薛苞芸，他都能容你活。更何况，你和敖珟的事，他根本就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甘沛霖有些听不懂了。
“你以为姜域选你，动机就那么单纯吗？”吴为冷笑连连：“他的黑燕，差不多把你三岁起的事，到你嫁给他做夫人之前的事都查清了。你和敖珟和我，见过几次面，说过什么话，姜域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把你送走，让你远离危险罢了。”
“我信你说的。”甘沛霖相信姜域绝对做得出来。只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是怕姜域知道。“正因为他会这么做，当初我算计薛苞芸才没隐瞒他。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甘沛霖的话音刚落，吴为身后便传来一个人轻快的脚步声。
吴为转过头去，心头一凛，看见钱昀的一瞬间，才稍微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姜域醒了……
好在，姜域还没醒。
“你过来有事？”甘沛霖问。
“姜音小姐的腿疾可以医治，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钱昀直截了当的说：“我已经让人送信给她，以此换取解药。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
“你说什么？”吴为莫名有些恐慌，他很怕姜音会答应交出解药。
“我说，我已经休书给姜音小姐。想必不多时，她就会亲自送解药过来。”钱昀与甘沛霖递了眼色，道：“所以夫人不必在这里耽误时间。”
“也好。”甘沛霖点了下头：“既然有解药了，那我和吴公子的交易，就可以取消了。”
“甘沛霖，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如你所言，我几次三番的算计你，难道你不恨我吗？”吴为是太想和她有牵连了。
可惜甘沛霖却不想和他纠、缠：“你知道我性子，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却做不到屡次原谅。所以吴为，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给彼此留一些余地，好吗？”
“不可能。”吴为的表情有些扭曲：“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做好被我一直纠、缠下去的准备。”
“我不是让你放过我。”甘沛霖凝重道：“我是希望你放过你自己，不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至少，还有在意你的人在等着你。”
燕子推着轮椅进来，姜音黑着脸看向这边，她顾不上甘沛霖和吴为，她也不想看见他们。
她只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钱昀，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医好我的腿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