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得寸进尺
众人的目光都被甘沛霖吸引过去。
这时候,徽庆王趁机夺了戍卫的火把,咬牙切齿的朝柴垛扔过去。
轰的一声,煤油遇到烈火,一点即燃。火苗蹿的老高,瞬间映红了瞳仁。
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护驾的护驾,加柴的加柴。
宝鹊赶紧召唤人先扶着太后离开,戍卫们则簇拥着新帝随行。
留在原地的臣子们,或是躲避火势,或是簇拥着新君和太后离开,只有真正在乎甘沛霖的人才急切的想要扑灭这烈火,救回甘沛霖。
“沛霖……”徐柏森奋力往前挤,这次拦住他的,是苏崎哲。
“你干什么……”徐柏森气鼓鼓的冲他嚷。
“轮不到你。”苏崎哲一个眼神:“你瞧。”
姜域已经凌空跃起,踩着众人的肩膀,飞快的攀上木台。
熊熊的火焰燎过他的长袍,他浑然不觉,眼睛里就只有那个被捆着的女人。
甘沛霖看着姜域奋不顾身的奔向自己,心里充满了愧疚。紧要关头,姜域仍然想着怎么救她,而不是耿耿于怀她做的那些事……
匕首割断绳索,姜域拿卷子捂住她的口鼻。
“姜域,你敢乱来,本王就以谋逆的罪名处置了你。你可别忘了,本王现在是摄政亲王,主理朝政。”徽庆王不依不饶,已经准备了弓箭手对着火台上的两个人。
“你敢。”烨庆王的人则手持长剑,抵在弓箭手的脖颈。“方才太后可没下令点火,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徽庆王,一同扶持新君的,不光是你一个,还有姜相和本王。你要用谋逆的罪名指控姜相,本王不答应。”
“烨庆王,你可别忘了你也是皇族。”徽庆王咬牙切齿的说:“与宗族作对,你捞不到半点好处。”
他们在吵什么,甘沛霖完全听不见。
姜域的手就这么护在自己的腰身。
甘沛霖随着他躲避熊熊的火焰,耳边是劈啪作响的火声,那种炙热的感觉,从肌肤到内心。
“别怕,没事的。”姜域护着她的头,寻了个孔子,准备跃下火台的瞬间。
一支冷箭猝不及防的射过来。
火势凶猛,他只能将最安全的位置留给甘沛霖。
用左肩接住了那支箭。
他的身子猛的向前一顶,甘沛霖的脸颊撞在他胸口。
那种感觉,让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姜域,你受伤了是不是?”
“没事。”姜域沉眸看着她,两个人趁势飞下来。
甘沛霖抱着他的手,一直小心的在他背后来回摩挲。
临近肩膀的位置,她摸到了一支长长的箭。
又是一声惊雷,天色越发低沉。
徽庆王和烨庆王的争执没有停,风却越来越大,火势朝着金殿蔓延。
“不好。”徐钟绅冷吼道:“风向变了,还不赶紧灭火,波及大殿就来不及了。”
“糟了……”徽庆王这才发现火势不对,紧着唤人:“人都逃了,还烧什么,赶紧灭火!”
这一声之后,大殿内外可就热闹了。宫人们来回奔走,抬着笨重的木桶,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苏崎哲这时候才避开人群,绕到金殿的木柱后:“你们俩,没事吧?”
甘沛霖轻轻摇头,却一直在观察姜域的伤口。
“我怀疑箭上有毒。”她蹙眉,心里有些不安。
“没事。”姜域倒是很平静,眼神一直在留意场面上的人。
方才的那支冷箭,到底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倒不像是徽庆王所为。
“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来人,快去传御医……”
内殿,内侍监的声音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可是甘沛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她皱着眉,心口微微一紧。
一念之差,就可以让太后永远消失。母亲给她的狼毒瑞香也许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今日。
她从姜域腰间,摸到方才那支匕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你干什么?”苏崎哲诧异的不行。
甘沛霖把自己的血抹在姜域唇上:“不管有没有用,先顶着。陆垚呢,赶紧去找钱昀……”
陆垚凝重点头,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别的。
姜域的脸色从清白到发乌,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甘沛霖的心一直在颤抖,她真的很害怕,要替他达成的心愿还没做到,就已经留不住他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姜域温和的看着她,倒也平静。
这时候,骤雨急落,雨水迅速的扑灭了大火。
浓烟随着猛烈的风灌进金殿,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吴棤就在这个时候,趁着大家不注意,进了正殿。
而钱昀也急急赶来,就在木柱后面为姜域疗伤。
甘沛霖原本是想一动不动的守着姜域,可是想起外祖父他们还在,便紧着起身过去。
徐钟绅立在殿前,面向火台,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焦黑冒烟的木架,百感交集。
“外祖父,你不该来……”甘沛霖只说了这一句,便哽咽了。
“这么多年了……”徐钟绅双眼浑浊:“我以为这是对徐家最好的庇护,但……我错了。”
“父亲。”徐景先忙不迭宽慰:“如今沛霖已经没事了,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您切莫伤心过度……”
“柏森。”徐钟绅咬着牙,问:“你已经吃过一次亏,险些搭上命,祖父问你,若再有机会身披铠甲,手握长剑,你可愿意上战场为国捐躯?”
徐柏森毫不犹豫的点头:“柏森愿意。”
“甚好。”徐钟绅一巴掌落在他的肩上,用力的按了按:“拿下西陲,夺回边疆太平。我徐家再不做缩头乌龟。无论这金殿上的君王是哪一位,徐家都将是手握长剑保家护国的热血将士。”
最后这一句话,耐人寻味。
甘沛霖隐隐觉得另有所指。可她来不及问,外祖父却忽然倒下去。
“外祖父……”
“祖父……”
“父亲……”
在场的人都慌了,紧着去瞧他。
雨点却丝毫感觉不到人们关切的心情,密密麻麻的砸下来,不挑地方。
这一踌乱,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后戛然而止。
火台废墟被内侍监们飞快的收拾利索,金殿敞开了所有的门窗,却仍然留下焦糊的气味。
徐钟绅被送回了徐府。
姜域因为中毒而昏迷。
满朝的官员们因为大雨滞留在宫中,美其名曰是惦记太后,不敢擅自离去。
甘沛霖也没走,不但没走,还站在徽庆王身边不远的位置。
徽庆王咬着牙,恨不得自己动手将她掐死。
直到吴棤硬着头皮从金殿里奔出来,皱眉道:“丞相夫人,太后娘娘请您入殿。”
苏崎哲怕有什么计算,皱眉道:“太后要见丞相夫人,怎么让吴院判来请?”
吴棤没功夫搭理他,但毕竟又是个勤王,遂只能飞快道一句:“自然是有要紧事,夫人您请。”
“我陪你进去。”苏崎哲有些担忧。
“不用劳烦勤王殿下。”甘沛霖倒是坦然自若,跟着吴棤走进了内殿。
文心兰双手翻转,很不自然的掌心朝上,僵硬的垂着。
见到甘沛霖进来,她心里很不舒服。
甘沛霖的脸蹭黑了好几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滴着水,连衣裙也被火燎破了。
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她却毫无敬畏。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如同往日一样明澈。哪怕连提防和戒备都没察觉。
“你还真是命大。”文心兰眼眸微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还是没能送你走。”
“太后娘娘就是想说这个吗?”甘沛霖明知故问。
“哼。”文心兰也不多说,直接让宝鹊呈上一样东西。
宝鹊将东西递给甘沛霖,唇角不禁有些得意。
这东西……
是她赠予清宁的香囊。那时候,她和清宁还是很好的小姐妹,亲密无间。
“拆开看看。”文心兰见她愣在那,少不得多说一句。
甘沛霖接过香囊,拆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块皇家玉蝶。
“这是……”
“哀家,已经知道了清宁的亲身骨肉。”文心兰眼眸微微一转,道:“可是他的命运,如今却掌握在你手里。”
“太后的意思是……”甘沛霖疑惑的看着她。
“治好哀家,他就可以活。否则,哀家上路,也拉上他做垫背。”文心兰直接了当的说完这番话,唇角微微上扬。
“太后用别人的孩子来要挟我,这是不是太有趣了?”甘沛霖哭笑不得。
“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文心兰唇角上翘:“何况,你欠清宁的,她都已经死了,你人心让他的孩子见不到明早的太阳吗?”
“毒,有不是我下的。”甘沛霖轻轻勾唇:“恐怕是太后您的好杰作。”
“狼毒让曼陀僧药性大变,院判都束手无策,否则你以为哀家会容你活吗?”文心兰面泛怒气,凛眸看着甘沛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甘沛霖,这回哀家杀不了你,你也打不到哀家,你我之间,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日子,互相折磨呢!”
“我救不救太后,都是罪妇。”甘沛霖故意这么说:“除非太后能抹掉云太嫔的事,放我父亲出天牢。否则,我只有下了九泉,再向清宁公主请罪。”
“你别得寸进尺。”文心兰怒不可遏道:“甘沛霖,好歹我也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