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甚至，他想他还可以再卑鄙一点，直接找到霍北辰告诉他，朱茉莉是不能生孩子的。
霍北辰是家里的独子，如果知道了这个残忍现实的情况，不说立马反悔，至少会犹豫的吧……
可是，他却只是紧紧地攥紧了自己冰冷麻木的拳头，定定地站在原地。
像极了他身后那棵被定住了大树，只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脚步却无法移动分毫……
他们吻得缠绵，应该是窦煜的臆想，妒火中烧以及五内俱焚的状态下出现的臆想。
事实上霍北辰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朱茉莉，毕竟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室外，而且是在朱家人的眼皮底下。即使他想多吻一下，朱茉莉都不会好意思的。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互相道了晚安，霍北辰挥手跟朱茉莉告别，朱茉莉也抬脚往别墅大门走去。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一个高大俊逸的人影，如同黑暗中冒出来的一堵墙一样，牢牢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怔了怔，心中莫名一慌。
咦？他从哪里来的？来了多久？那刚才她和霍北辰……是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尽管跟他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牵连，她现在同任何人恋爱接吻甚至上床都是正常的，窦煜也没有任何权利干涉。
可是朱茉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看到窦煜，她还是感到很无措，有种近乎心虚的慌乱感。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啊，怕什么呢？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窦煜的声音同样干涩，而且带着暗哑，全然失去了往日那种潇洒自如的磁性。
“哦……”朱茉莉垂下眼眸，小声地，不太流畅地说：“今天我出去爬山了，很远，所以，回来的有点晚……”
窦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那深邃锐亮的目光，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朱茉莉更加觉得不安了，仿佛再在这里多站一分钟都有可能使她抓狂，她急切地转过身想要去开大门：“我进去了……”
可是窦煜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拿钥匙的手，那样紧，那样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从他厚实掌心传来的那干燥灼热的温度。
朱茉莉的心很没规律地一跳，钥匙差一点掉到地上，转过脸来瞪着他：“你干什么？”
“跟我去一个地方。”窦煜苦涩地扯了一下唇角。
朱茉莉渐渐冷静下来，抬手抚了抚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声色恢复昔日的淡漠：“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窦煜却不由分说，把她横腰抱了起来就大步往他的车边走去。
朱茉莉晕了一下，开始愤怒地挣扎：“窦煜，你别太过分！我哥和小珞姐都在里面，我一喊他们就都听到了！”
“放心，不会非礼你。”窦煜控制着她乱动的手脚，神情十分沧桑，而又郑重：“我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也许那里，还有一些你值得回味的东西，看了之后就送你回来。”
稍微停顿了片刻，他又说道，语气无比艰涩：“如果去了那里，你还没有一丝感触，那……以后，你想和霍北辰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朱茉莉听他说得不像开玩笑，不由勾起了几分好奇心，问道：“是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窦煜淡淡地说了句，打开车门把她丢到副驾座上，自己随之也上了车。
名贵豪华的小车，风驰电掣一般地驶离，迅即消失在秋意朦朦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窦煜都没有再说什么话，仿佛他还和从前一样从容淡定。
但是那唇边紧抿出来的冷硬线条，以及握在方向盘上那指节发白的手指，却泄露了他此刻心底的凌乱与疼痛……
车子开得距离闹市区越来越远，朱茉莉渐渐发现，这是一条记忆中十分熟悉的路。不繁华，然而却让她很难忘记的路。
两年前，她曾经每天在这条路上奔波行走。但是这次回来以后，她却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
当车子稳稳地停在她和陶芳菲曾经租住的那栋楼房之下，窦煜说：“到了。”
“来这里干什么？”朱茉莉坐着没有动，漠无表情地道：“房子早就退了。”
“我又租下来了。”窦煜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去看看吧，上面，还是你走之前的老样子，我什么都没有变动。”
朱茉莉愣了一下，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感慨，一时之间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没再说话，默默无语地跟随着窦煜走下车，又默默无语地同他一起往八楼走去。
这里的楼道依然拥挤狭窄，见空插针地摆放着自行车，蜂窝煤炉等等之类的杂物。两年了，似乎没有一点儿改变，只是显得更陈旧了。
好在，也许是因为有了窦煜这个大拽，路灯居然全部都是好的，每一层都亮着。
两人一路无言地上到了八楼，窦煜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朱茉莉几步走了进去。
果然，里面的布置摆设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熟悉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且收拾得干净，整洁，焕然如新。
显然，虽然她没有在这儿住了，但是每天还是有人用心打扫了这里的。
朱茉莉缓慢又细致地打量着整个熟识而又陌生的小屋，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当看到摆在床上那几只毛绒绒的小玩具时，她的眼眶倏地有些发热，走过去随手抱住了一只玩具熊，自言自语地道：“它们，都还在啊……”
“属于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丢弃。”窦煜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朱茉莉又打开了衣柜，她曾经穿过的衣服，裙子都还完好无缺地挂在里面。包括她穿过的袜子，戴过的手套，围巾，全都一样不差，整整齐齐地保留着。
有的摆放在抽屉，有的挂在衣架上，就好像她还住在这里一样……
朱茉莉一样一样翻看着这些记载着她当年青葱岁月的物品，一时间感慨万千。
窦煜在她那温馨舒适的小床上坐下，声音嘶哑地开口：“这两年，每一次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来到这里看一看。有时，也会在这里住。虽然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你的一点消息。可是只要来到了这里，只要看到这些与你朝夕相伴过的东西，我就觉得，你还在我的身边，就觉得我们相隔得并不远。而我迟早，也会把你，以及属于我们的那个孩子，一并找回来。从此不离不弃，相亲相爱地在一起。”
朱茉莉久久无语，沉默了半天，才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与声调说：“人总要向前走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想法。不该背负的包袱，我觉得就要放下，让自己有个新的开始。你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你有了新的开始，可是我没有，也永远不会有。”窦煜苦笑了一下，伸手抚住自己一阵阵发痛的胸口，苦涩而又深沉地说：“因为这里，已经牢牢装满了你的一切，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朱茉莉默默地翻看着自己从前的物品，什么都没有说。
窦煜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蹙着俊朗好看的剑眉，静静地凝视着如同水仙花一样洁白美丽，但又像雪莲花那样冷漠高傲的女孩，心中苦辣交加。
此时此刻，咫尺天涯。
他们离得那样近，却又仿佛相隔千里万里。
好久好久，窦煜才低低地，叹息般地吐出一句话：“我爱你，茉莉。就算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们过去的感情了，我还是一样爱你。并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动摇。”
朱茉莉的心头轻轻一颤，正在整理抽屉的手指也跟着轻轻一颤。
他说她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们过去的感情了？
在刚刚以前，在她决定接受霍北辰的爱的时候，她也确实认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一段全新的感情中去了。
可是为什么？此时这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华丽辞藻修饰的几句话语，还是让她的心掀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就像柔和的春风吹皱了一池安静的湖水，长久地平静不下来……
不过现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因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男人，可以任由别人随意摆布的傻瓜了。
他们中间隔了那么多的人，又隔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可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是的，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哪怕到了现在，他都不肯对乔若雪说一句重话，依然无条件地信任着她，袒护着她……
朱茉莉默默地想着，波澜起伏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又恢复朱一潭静静的止水。
“我们过去有感情吗？我不记得了。”她抬高了下巴，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如果有，也应该只是我傻乎乎地爱过你，而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弄对象罢了。”
“茉莉，我曾经是犯过错。难道，这样的错，就让我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幸福的资格了吗？”窦煜声音暗哑地说，眼眸里弥漫的伤痛更加深重，似乎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你当然可以得到幸福，但是，你的幸福，不会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朱茉莉将她收拾好的一些准备带回去的东西装进一个大袋子，神情平静如水：“窦总，我要回家了，再晚了，我哥和小珞姐要着急了。”
窦煜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关上了灯，同朱茉莉一起走出门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变得异常的沉默。只能听到车轮滑过地面那细微的摩擦声，以及秋夜的寒风打在车窗上的沙沙声……
一路默然无语，到了朱家的大别墅外，朱茉莉微微吐了一口气，准备下车。
可是，窦煜忽然探过身体，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朱茉莉的心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愕然地回过头来。
他俊朗的脸容挨得她那样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双漂亮深沉的黑眸，像是能吸住人的魂魄的黑亮宝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闪耀着灼热又执拗的光芒。
朱茉莉突然慌乱起来，呼吸不知不觉变得不平稳。
她以为他是想吻她，可是，她刚刚和一个男人接过吻，是绝对不可能再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吻的。
如果他真的敢像从前那样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吻她，她想，她一定要给他一巴掌……
不过，想象中的那个非礼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窦煜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只是依然深深地，那样沉痛而又忧伤地凝视着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茉莉，不要对我太残忍了……”
然后，他便松开了她的手。
朱茉莉一时无言以对，此时此刻的窦煜，就仿佛是一只已经被刺痛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困兽。
让她忽然间有些不忍心，再对他说出那些冰刀霜剑般绝情的话语。
她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打开车门下了车。
回到家里，夏小珞还在等着朱茉莉，看到她进来便轻轻笑道：“今天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去爬山了。小珞姐，我有点累，先上去了。”朱茉莉此时没有多余的心情同夏小珞讲更多的话，只简单地答了一句，便匆匆上楼去了。
洗完了澡，朱茉莉披着衣服坐在床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她却毫无睡意。
白天发生的场景一幕幕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回放。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都不会再有那种砰然心跳的感觉了。
然而今天，她却那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霍北辰的求爱。
她第一次，和除了窦煜之外的男人接吻了……
朱茉莉的手指情不自禁抚在了自己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着，在心底轻声地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重新开始，就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这时，她放在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响亮的铃声，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突兀刺耳。
朱茉莉以为是霍北辰，赶紧拿起来接了：“喂，北辰……”
电话那端静静地沉默着，没有回音。
朱茉莉又喂了一声，依然没人说话，却也没有挂断。
她怔了怔，突然好像意识到了此时打这个电话的人是谁，便轻轻咬了咬嘴唇说：“有事吗？没事我要挂了。”
电话里静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歌声：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