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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万象归一

隋刃微微羡慕,他移开视线,手里拿着林立脱掉的衣服,“我去再开个柜子。”

林立没有回头,隋刃的后背,他不看也知道。

…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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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着恶心,没想同情你。”林立移开视线。

隋刃沉默,他点头,“我知道。”

林立看着他的背影,“那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什么?爸又烦你什么?还有我大哥?他们都烦你什么?”

隋刃停顿了脚步,他没有说话。

林立冷冷回过头,“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你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其实只有你,只有你是个哑巴。”

“这里很危险。”隋刃终于说话,“你…被人盯上了。”

林立若无其事,“我知道啊,我早就发现了。”

“你知道个屁。”

“?!”林立大惊!他…骂人?

隋刃沉默,他转身,指着林立刚脱下的真丝衬衣的内领上一个圆形的薄膜,“你知道这是什么?”

林立瞳孔放大,看着隋刃把那个薄膜剥落,“…这是。”

“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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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号角已经吹响,隋刃沉默。

倒计时开始。

可他不放心,不放心的太多。林立不会功夫,也没有心计,林远难断真假,父亲又…又有些莽撞。

他沉默,脚搭在床沿,手撑着地,一下一下做俯卧撑。

汗珠从布满伤痕的褶皱肌肤慢慢渗出,他明确感觉到,因为中毒和持续的失血、失眠、受伤,他的身体损耗很大。

从今天起,他必须恢复作息,尽量不熬夜,保证作息规律,恢复以前在堕天时的体能强度训练。

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他忽略的事情会更多,近期他才查清楚苏总管的来历,这本该是很早就查清楚的,其实有人不必死,在自己身边死。

还有…该为父亲准备一个什么生日礼物呢?

隋刃静静看着面前的地板,慢慢闭上眼,试着回忆仅有的关于父亲的那些温暖的片段。

他…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爱吃巧克力。

他睁开眼,起来。

洗澡,穿衣,洗漱,拿毛巾擦干头发。

楼下,清晨,厨房已经叮咚作响。

苏妈起的很早,在做早点。

“你不伤心。”忽然传来突兀冷漠的一句,苏妈浑身一抖,她侧头,看到静静站在门口的隋刃。

她有些发抖,退后了一步,勉强笑道,“你…你走路不带声的。”

隋刃沉默,淡淡重复,“苏岐死了,你不伤心。”

苏妈脸色发白,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隋刃收回视线,他上前,站在苏妈身旁,拿起菜刀切着案板上的生菜,语气放缓,“他…不是你亲戚吗?”

苏妈似乎缓了过来,她轻咳一声,似乎想到了说辞,隋刃已经截断她的话,“你本名张红,的确来自台州祁镇,但苏总管不是。十五年前,你从祁镇来这里打工,投靠南湖一所家政公司,连着当了两户人家的保姆,一开始很能干,很受客户好评,可为了救医院重病等待手术的女儿,你偷他们的钱,干不长久,还差点被告。那所家政公司的老板帮了你,答应助你进入林家,让你安身立命。他给你开的唯一一个条件,是替你改了身份证,改头换面让你姓了苏,一年后,那个老板也改头换面扮成你的远方亲戚,利用你在林家得到的信任顺利进了林家。”

当啷。

苏妈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片,她脸色苍白,“你…你…”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隋刃微垂着视线,“你女儿的名字,很好听。”

苏妈浑身颤抖,“住口,住口!”

“她叫初见月,死于十四年前,苏岐进林家的那天。每年清明,你都会去南港沙龙湾拜祭。”隋刃抬头,看了一眼苏妈,眼里平静如水。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苏妈眼里含着血丝,“我早就不想活了,从我女儿死的那天起,我就是行尸走肉!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真的不知道苏老板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你叫他苏老板。”隋刃垂着眼帘,“可,是他杀的你女儿,为了怕你的亲人泄露了他的来处。”他抬起头,直视着苏妈,放下一叠照片,“你女儿的手术,实际上很成功。可惜,她被杀了。实际上,你应该想到了吧。可惜你一直不想接受事实。”

苏妈沉默地瘫在地上,很久没有说话,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子照在她有些苍老的脸上,她微微动了一下,“你都想要我做什么。”

隋刃沉默了一下,“什么都不用,这些年,你为林家尽心付出,比我付出的还要多,我没什么可追究的。况且…”他慢慢弯起嘴角,“你做的甜点也好吃。”

苏妈动了一下,她看向隋刃。

隋刃的眼睛,始终清澈如水,他望着苏妈,目光平静。

这是第一次身份被拆穿后,还能得到信任。

苏妈看着隋刃,眼眶慢慢红了,久违地得到宁静。

隋刃微微垂下视线,“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时面对事实,接受真相,才有可能放下。希望你一如既往照顾林家。”

苏妈沉默了一会儿,“我会的。”

“我有一个请求。”隋刃有些迟疑。

“什么请求?”

“这段时间因为受伤我不必参加早训…”隋刃停顿片刻,“这段时间的早餐,我来做吧。我早起一个小时过来做,只希望你不要说出来,就当是你做的…可以吗?”

“好是好…可是…”苏妈不解,“你为什么…”

隋刃弯起嘴角,“谢谢。”他转过身。

苏妈沉默了,这个大男孩儿,这个谜一样的青年,是…是想尽孝吗?

她看着隋刃的背影,眼睛忽然模糊。

“等等。”她叫。

隋刃回头。

苏妈沉默一下,“十四年前,李夙远的死…不是因为枪走火。”

“是他。”她抬起头,“是苏岐使的手段。”

隋刃慢慢攥起手,“所以,李夙远…不是意外死亡。”

“你是当年那个失踪的男孩儿对吗?你是林箫,是吗?一开始,你父亲没日没夜去找你,他找了很多城市…他还去了国外,调查任何你可能在的角落,找任何可能的线索,破坏了两个毒品犯罪组织,捣毁了三个人贩集团,可你毫无踪迹。”苏妈微微发起抖,“对不起。”

在林葛然快疯魔的时候,在他没日没夜重新训练集结新招的队伍想再去寻找时,苏岐把当时林葛然最好的朋友和支撑——当时新队伍的灵魂人物李夙远害死了。苏妈是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可是后来,她竟然觉着这样也好。

因为林葛然冷静了下来,不再漫无目的发疯了一般去找。他成为了一个安定挣钱的好主顾。

隋刃沉默一会儿,声音慢慢变哑,“所以,林远确实是李夙远留下的儿子,你…可以确定吗?”

苏妈歪了头,她仔细去想,目光有些茫然,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用了肯定的语气答复了隋刃,她安慰道,“是,他是,你要保护好他啊,就算为了喊冤死去,努力找过你的远叔。这样,他的在天之灵,就得到安慰了。”

隋刃慢慢睁开双眼,“我会的。”

“…你当年到底被谁抓走了?真的是苏岐他们吗?”苏妈忍不坠是问出了口。

“不,是另外的人。”隋刃回答。

“你怎么回来的…他们愿意放你回来?”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再回答,他慢慢转头看向飘雪的窗外,“苏姨,是不是快过年了?”

苏妈点头,“对,快啦,后天就是年三十儿啦。”她笑着抹泪,“这些年,你受苦了。这些年的春节,你…”

“我…”隋刃笑了笑,“我很久没过过春节了。我记得…会很热闹,是吗?”

记忆里过年的时候会吃饺子,会来很多人,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儿?

记忆里,会放炮,那时爸爸在,妈妈也在。

隋刃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意,哈德斯和科查尔自然不是放他回来,他们专程致电父亲,好心把自己归还。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放虎归山?放任自己组织反堕天联盟前去复仇?

他们是走到末路,极限罪恶,走无可走,所以放自己归家,看他能否掀起什么风浪,再从中浑水摸鱼。看母亲是否还在,是否还会回来找自己,然后顺藤摸瓜,继续找路西华。

多年过去,他们依旧找不到母亲,自然无法通过母亲找到堕天的创始人路西华,他们始终不安稳,在那个位置上坐不太平。

况且这些年,路西华仍掌握代表堕天创始人特权和任命权的碑文,因为他曾在堕天创立时放话,那个碑文上有代表人类命运和终极权力的宝藏的地图,所以这些年尽管他一直时隐时现,却不能让任何人忽视他的存在,始终对他趋之若鹜。

那个东西,那个传说让所有人都着迷和向往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还是同样的问题,路西华当年失踪前,到底找到了什么?值得他建立堕天,然后失踪这么多年。他曾说,建立堕天的目的,就是利用众生之力找到它,得到它,使用它,世上将再无战争,从此群国拜服,万象归一。

那个东西,正是这些年一直吸引各方势力竞逐的对象,甚至包括自己的妈妈当年也是因为它,被自己的国家当局秘密派到路西华身边。外界传它是一种可以控制各国首脑思想的生化武器,简而言之,一种病毒,一种可以改变任何人脑部结构和思维的病菌。

带着这样一种意义的病毒,谁得到,都意味着或将成为世界战争的终结者,也许再不会有第三次世界大战。因为谁得到它,谁都将改变所有对自己政见利益异议者的脑部思维,将成为新的霸主,没有人敢再与之为敌的霸主。

战争,本质上源于利益的不均,源于生命间没有终结的竞争。

谁得到这样一种力量,实际上就占据了最主要地位。

改变了客观思维中的竞争意识,改变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不知是谁创出,却早已既定的自然淘汰规律。

表面上看,追寻它似乎因它最终可以带来战争的平息而变得光明正义。

但实际上。

隋刃沉默。从他多年来挣扎生存的过程中,早已明白:规律,就是规律。

试图改变这种自然界的规律,也许最终,也只是沦为一场变异。

有关这种病毒的研究,从一战起就有流传。

它到底是真的吗?它的存在到底合理吗?

它,是什么?

所有人都说,在路西华神秘失踪后,唯一能和他联系的,就只剩下自己的母亲楚汐,因为据说他们是初恋。

他们比翼双飞,带着那个地图去寻找传说中的那个东西。十几年过去,还没找到吗?如果找到,路西华…你为什么还不使用它呢?

隋刃慢慢闭上双眼。

这些年,父亲就是在这不断传散的流言里…活着。

这些流言…源头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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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学校早已放了寒假。

年味十足。今年罕见地没有禁炮,各地的街市已经陆续有卖鞭炮和年货的。

远在中东的元蒲虽然回不来,不过他提议年前整个联盟聚个餐,委托西风来组织。

时间定在今天晚上,地点还是金飞名下位于南港的金斯掣大酒店,三楼东侧名为雪山旷悠的包间。

西风觉着,这是让金飞与隋刃和好的大好时机。这酒店,金家作为大股东,自然要被好好招待,服务环境弄的巴适点,弄个代表和平的轻音乐,隋刃以前做过这个酒店的大厨,也对这里熟悉。

他给天天不见影的金飞打电话。

“你真不打算给刃说?”西风捉急,“飞子,你这简直就是在跟着花红胡闹!”

金飞笑笑,“不用担心我,我和那个李天飞好不容易熟悉。自然要到这小子家里坐坐,偷点情报什么的。放心,晚上的聚会我一定准时到。”

“上次那个袭击刃的虽然听说是李天飞的兄弟,不过你也知道那是同父异母,从小就不在李家了。你过去,根本找不到人。”西风叹气。

“砰!”旁边有孝放炮,炸的金飞一个激灵,他有点不耐烦,口气有点发狠了,“我说西风,你总是听说听说,我问你,情报不自己去查,你怎么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就老实跟着你的刃老大去打工吧,去挣他所谓干净的钱!反恐的事我一个做就够了。”

“金飞!”西风也恼了,“你一个人干独活,不跟着大家走,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以前师父说过的话,你他妈就饭吃了?你上次在阿富汗差那么一丁点被人家砍了你不记得了?还有,隋刃早就不打工了,他买来的琴已经被他那混账爸给砸了!你失忆了?你还怨他?”

金飞被吼的眼前发黑,他语气放缓,“知道了,不跟你说了,我到门口了,我行动的事帮我保密,真查到了你再给刃说也不迟。我今晚好好表现,可以了吧西风少爷?”

西风这才满意,还想说点啥那头已经挂了,他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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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金斯掣大酒店。

雪山旷悠包间。

今天很热闹,各种金发碧眼的、戴墨镜戴口罩戴帽子的往里面进。服务员都很好奇,不过他们统一接到上头要求针对这件包间所有顾客严格保密的命令,相互便也忍着不去交流。

还是有一人忍不住,“阿凤啊,今天怎么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老外。”

被叫做阿凤的年轻服务员也正好奇带着恐慌地看着门外,“…你看,那个出租车也好奇怪。人不出来,行李箱倒先…自己出来了。”

一个穿着蓝色臃肿羽绒服,鸭舌帽,黑墨镜,黑口罩,牛仔里面塞秋裤的低调男青年,从酒店门口停着的出租车后座里猴头猴脑地下来。他走两步,粉色行李箱便闪着光也跟着他走两步。他有个可以自动跟他走的粉色行李箱?

他先站着,没动。出租车还没开走,过了会儿,副驾驶位置也慢吞吞下来一个人。

那人面容清冷,身无长物,只穿着一个淡蓝色薄衬衣,看模样是个东方人,很俊…很俊的东方人。

酒店几乎所有女同志都在无声尖叫。

东方人低头,在雪地里捣捣自己的拐杖。

拐杖?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那人的左腿上看,这才看清楚,他…竟是个瘸子,他有个透明的机器人一样冰琉璃色的左腿!

蓝羽绒服男青年跺跺脚,缩着脖子,“阿年,你穿这么点儿…不怕冻着?”

他叹气,回头对粉色行李箱开口,“亲爱的,羊皮棉大衣一件。”

粉色行李箱听令,埋头一阵乱找,几秒钟,一件大衣便被撂出来。

可惜差点撂在雪地上。

伊凡急忙上去拿,“哎呀呀。”

粉色行李箱冷冷开口了,“我胳膊短,谢谢。”

伊凡不敢回话,嘟囔着脸,把大衣披在了阿年身上。

“早晚的,我让杜姆特叔把你性格改了,改成…”

行李箱一语不发,忽然转身响着刺耳的摇滚音乐先进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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