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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记得要笑

片刻,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四周再没有一丝声音。

而身后…

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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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浸染他们的黑衣,却无法洗涤他们被黑布笼罩的模糊面容。

“朋友,不必再躲了,你的血腥味已进入我们的鼻腔。”

嘶哑的声音,蹩脚的中文,这是今夜隋刃听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隋刃闭上双眼,勾了勾嘴角,“我在这里。”

当头一人淡淡笑了笑,“我们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怎么做。”隋刃还是闭着眼睛,抬手抹去涌上嘴角的血。

“放下装备,和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对你感兴趣,想和你聊聊。”

“你们老板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

隋刃沉默,当头的黑衣人笑了笑,悠悠道:“我们知道,你只剩下一支冲锋枪,32发弹匣加30发弹匣,一半是空的,算起来,再除掉阿尔法用过的手枪弹,只剩下两…”

“砰!”黑衣人话音未落,一声轻响,旁边一人便已倒下。

待余下的黑衣人反手回击,隋刃早已退回树后。

“你算的很准。”隋刃背靠着树淡淡道,收枪上膛:“现在还剩一发。”

“哈!”黑衣人看了看队友的伤势,子弹是直接打入太阳穴,他当即便已死去。

他咬牙发出一声冷笑,不再说话,比了比手势,慢慢向隋刃发出枪声的地方走去。

隋刃慢慢睁开眼睛,在心里默数…

三…二…

正当黑衣人马上要踏上这片地雷区,当头一人忽然停下脚步,侧头似乎在沉思什么,慢慢蹲下身子观察起面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土。

他微微皱眉,拿出身上的探测工具。

隋刃深吸口气,不能再等。

这片土质瞒不了经过专业训练的雇佣兵。

当头的黑衣人瞳孔猛地收缩,抬头嘶声道:“是地雷!”

与此同时,隋刃已经忽然从树后蹿了出来,抬起黑压压的枪筒大声吼道:“你还等什么?”

“砰!”又是一枪!

枪声落地,隋刃黑色的身影已再次闪进丛林。

黑衣人队友躲闪不及,再次太阳穴中枪,顷刻便已死去。

临死时还睁着不甘的眼睛,紧紧握着手里的枪。

“啊,我….”黑衣人闷声吼叫,吼着隋刃听不懂的话,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开枪。

“嗖,嗖嗖嗖!”黑夜中如滚雷般的枪声闷闷地响起,又散去。

静。

极度的安静。

闪光弹的光渐渐散去,这片鲜血飞溅的土地,只剩下当头的黑衣人。

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似乎在看死去的队友。

不,他没有。

在他脚下,是一根细细的地雷引线。

他不再动,可额上的汗滴已滴滴垂在脚下的土地上。

“噌。”

一道利刃,直直地抵上他的后背。

“你是谁。你的老板是谁。”紧握这道利刃的手,沉稳有力,顺着手臂向上望去。

夜,笔直的站立着。

正是隋刃。

此刻他单薄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可右臂的伤口因再次剧烈运动已然崩裂,鲜血正滴滴答答欢快地流淌。

“哈。”黑衣人轻声笑了笑,忽然抬起左腿踹向隋刃左膝,并抽出腰间匕首狠狠向后刺去,隋刃左膝旧伤早已发作,膝盖酸软一时不能移动,他前伸左手将匕首用力送进黑衣人的前胸,举起右臂将黑衣人的匕首堪堪挡在胸前。

“噗。”刀刃双双入肉的声音。

黑衣人看到自己全力的一击没中,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管左胸簌簌流血的刀口和斜插的匕首,只是淡淡道:“你想知道他是谁?”

隋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黑衣人喘息了一下,声音渐弱,忽然大吼一声,“一起…去死吧。”他猛地抬起压着炸弹引线的右脚,仰起头,似乎要听那惊天动地的轰响。

可惜,良久,炸弹的声音都没有响起。

濒死的黑衣人回过头。

隋刃望着他有些疑惑的眼睛,淡淡道:“这个炸弹,是假的。对付你们,动静不宜太大。”

“哦,陷阱?”黑衣人躺在地上,弯了弯嘴角。

“嗯。”隋刃应道。

“嗯。谢了。”黑衣人莫名地回了一句,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隋刃望着他,良久,忽然观察到他的嘴角竟是弯的?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感觉。

他再看看他,那抹笑似乎又没了,那么凭空又没了。

是闪光弹残余的光映射树叶后投射在地上的阴影?

是什么?

刚才的表情是什么?

就要死了,他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道谢?

为什么?

他闭上眼睛听,黑色的夜,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所有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只剩下自己的。

隋刃慢慢走上前,默默望了他一会儿,黑色的瞳孔似乎流露出一些异样,蹲下身拔下他胸前的匕首。

站起身,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不必。不必道谢。”隋刃清冷的声音从黑夜中传过,如一阵风划过黑衣人身旁,渐渐隐入丛林。

隋刃倚在树下,嚼了嚼搁在一旁、刚捡来的草叶,拿起手中的匕首,对准右臂的伤口。

这些草叶,有提神、止血的功效。

头开始剧烈地眩晕,他紧紧咬牙,一刀划开手臂子弹进入的地方。

子弹不能长期滞留在体内,必须尽快取出。

血瞬间涌出,隋刃放下匕首,剧烈的喘息一下,伸手去取。

可惜,子弹被卡在臂肘的骨缝里。

隋刃闷哼一声,紧紧咬着牙,再取,还是不行。

他重新拾起匕首…

一次,两次…

血,在土地上,慢慢蔓延开来…

欢畅地流淌。

头剧烈地疼起来,胃也开始痉挛。

这样不行,失血已经太多了。

不行。

隋刃抬起左臂努力揉了揉被汗水浸得发涩的眼睛,努力睁大眼睛去观察伤口,可惜…

视线再次渐渐模糊。

他努力摇了摇头,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制止不住这种趋势…

黑暗像一抹巨大的绒布,轻轻笼罩向他。

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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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岛,上午,9点:

“你终于知道打来电话了!”站在木屋外的树林,林葛然拿着手机,冷声道。

“公司老徐那里出了点事,我一早出去了,手…手机也没电了,刚充上。”电话那头是曲华讪讪的声音。

“你…你早上怎么出的门?”林葛然吞咽了一下,告诉自己,淡定。

“我,我…跳窗户出去的。”曲华低头。

林葛然双目圆瞪,大吼一声,“隋刃!”

林立远远站着,大哥让自己来看看父亲怎么了,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这倒霉的两个字。

电话那头曲华倒吸了一口气。

林葛然深吸口气,放平语气,淡声道:“隋刃还在两公里外的七盘街路旁…跪着,给我接回家,就说,我的意思。”

“啊?”曲华纳闷:“哦!我这就去。”

“还有。”林葛然淡淡补充道:“我这儿不方便,接完不用给我汇报了,直接把他带回家,先哪儿也别让他去。”

“是。”曲华收线开始办事。

远处的林立冷冷勾了勾嘴角,转身悄然离开。

林葛然收起手机,微微出神,想起了那孩子膝盖的伤,内心的不安慢慢变得强烈。

已经上午九点了。

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在家先养一养会好点吧。

他紧了紧手指,这次,箫儿应该明白打架会有严重的后果了。

他不会再沾染血腥了。

以后,一定都不会了。

曲华已经去接了,不会有什么事了。

心里稍稍轻松了些,他转身向木屋走去,强迫自己弯了弯嘴角。

自己不能因为箫儿,忽视了其他两个孩子。

今天一个早上,他们都觉察到自己的异常了吧。

“立儿,有没有感觉爸今天有点不一样?”

“唉。”林立轻叹口气,给大哥倒了杯啤酒,又给自己满上,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林远有些着急。

“今天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爸在国外的养子前几天回来了,而且,现在还成了爸的保镖。”林立冷声道。

“养子?”林远喃喃,爸有养子?从小就没有听说过啊…忽然一惊,是那个孩子么?

那个自己小时侯,爸常常翻看的照片。

他吃饭时看,睡觉前看,甚至上卫生间也要带着…

一个十分清秀的女子…

抱着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孩子。

到了阿姨抱着不到四岁的林立也过来的那天,爸忽然把自己闷在房间整整一天。

后来,自己就再也没看到过那张照片。

直到后来偶然间看到,那张照片被压在了爸柜子的最下边。

是他吗?

那个照片里的孩子?

现在…为什么忽然出现?而且还成了…爸的保镖?

“哥,你怎么了?”林立不解。

“哦,呵,哥没事。”林远回过神。

“哥听说过他?哈,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我刚听说,他…”

门被推开了,林立的话戛然而止,林葛然走了进来。

“聊什么呢,兄弟俩聊得这么热乎。”林葛然心情似乎好了些,进门就笑。

“我们叙旧呢,嘿嘿,爸你可回来了。”林立笑道。

林葛然坐下来,“叙旧?哈哈,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没少和你哥打架。还叙旧?”

父子三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忽然,林葛然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曲华打来的,自己明明让他不用打来电话的。

林葛然心里一惊,难道…出什么事了?

他立刻接通,淡声道:“怎么了?”

“头儿,这儿没有他的影子啊。”

“不可能,是七盘街,你找仔细没?”

“找了啊,哪儿都找了。阿蒲他们已经开始搜查临街了…您确定您是让他…跪在那里?”

林葛然脸瞬间变黑,冷声道:“找!”

他狠狠挂了电话。

这小子,自己在这里担心着,他,竟然早就跑了?!

我的话,原来他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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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可以,裴。”隋刃低头,手里正拿着自己那把纯黑的隋刃,刀刃正渗着血。

头剧烈地疼起来。

这把刀,不是还在亚瑟那里吗?

怎么,已经回到了自己手里?

这是哪里?

“只有这样,刃。”裴逼近了自己,悄声:“杀了我,快!”他望着自己,清澈的眸子隐隐焦急。

嗯,这是在告诉自己,时间不够了,再不动手,两个都会死。

“不…”摇头,狠狠摇头,痛苦地弯下身子,胸前的刀口渗出鲜血,颤抖着紧了紧手中的刀。

不可以。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不可以。

喀嚓!

黑暗中,自己和裴的四周响起了机枪整齐划一的上膛声音。

马上就到时间了。

一个小时的对杀,谁也不愿真的杀死谁。

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清澈的眸中隐隐的焦急也渐渐退去。他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又望了望隋刃。

两人身上,刀口都近百个,却谁也不能真正下杀手。

他侧过头,这个结果,自己是知道的。

他看着隋刃,弯了弯嘴角,眼神中没有悲伤,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终是没有发出声音,他望着自己…忽然后退一步反手一刀猛地切向自己的胸膛。

“不!”自己飞身上前,那一刀被震偏了一下,却还是重重砸在裴的身上。

耳边是海浪的声音,狂风撞着岩石呼啸。

裴已经倒在地上。

猛地冲过去,抱着他坐在地上,想要帮他捂住胸前那道长长的刀口,温热的血却又欢畅地从指缝中漫出来。

四周轰轰隆隆的脚步声向这边冲来…

“我已经重伤,刃…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上。”裴轻声道。

“嗯。”抖,全身在颤抖。

“杀了我。”裴的声音已像是耳语。

“…好。”声音微微哽咽,却瞬间变得很硬。我不会让你死在他们手上。我不会。

缓缓举起隋刃,望着裴,眼睛里透骨的悲伤。

…再见。

裴望着自己,勾了勾嘴角。

再见。

“啊!!”赤红着双眼望着裴,猛地大吼一声,举起刀。

身子却还是被身后赶来的教官一脚踢飞。

“按照制度,十把刀过去,最后一刀割断喉咙。”教官冷冷的声音。

训练营,顷刻一片白光,数十把刀向躺在那里的裴飞去。

“不,不!!”自己不顾一切飞身上前,却被教官猛地一刀砍在膝上。

裴身子中了十把刀,最后一人慢慢走过去,蹲在那里,一刀划开了他的喉咙…

裴翻了个身,望着自己。

清澈的目光,没有血污,没有惊恐忧伤。

刃,活下去。

忘掉这些,记得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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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睁开眼睛。

灿烂的阳光。

纯蓝的天。

“呵…你刚才哭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梦里怎么了?”

隋刃望着他,支撑起身子,眯起了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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