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死一线
高双听完李四海的话整个脑袋轰然炸响！
“看来他真打算对我用刑了！”高双在心里想着，眼睛已经盯在了李四海随意摆动的鞭身上。
谋朝篡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凡跟这个沾上丁点的关系，别说用刑，就算是被生撕活剥了也没有地方说理，高双很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明显就是被李四海打死在这也只能受着，其他人根本不会也绝对不敢替自己说话，而且。。。
高双侧眼又看了看审讯间外，只怕自己一旦被打的口无辩解之力，门外那些人只会落井下石，像对待吴方一样把所有罪名都安插在自己身上，以此来洗脱他们自己的嫌疑，尤其是钱傅，两人官位平等，吴方告老还乡之后都有进爵兵部尚书的可能，所以往日里为了争功两人没少明争暗斗，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对方坐上去之后，自己就只有仕途受阻的下场。
想到这里高双暗自冷笑，说不定自己先被提审反倒是好事，兵部的官员们他很了解，没有几个刚正不阿之辈，此刻这些人脑子里可能都在盘算着自己一会该栽赃给谁，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顺势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谋朝篡位这种事根本无从考证，一旦有了嫌疑就算不死在这也会丢了官职，只要自己把钱傅推出来，后面肯定有附和的人，至少平日里追随自己的官僚们肯定会抱团相向，至于那些追随钱傅的。。。一旦钱傅有口莫辩之时，保不齐他们就会临时叛变，这就是人性，贪婪而顾己，利益和活着永远胜过一切！
“李大人且慢！”高双沉思之后抬手拦下了李四海：“此事关系重大且乱党耳目众多，故此高某才不便声张，请大人坐回本位，容高某进前一步说话。”
“好啊！”李四海当然乐得如此，转身就坐了回去，脸上也换上了微笑的表情。
门外牢内的兵部官员们却全都傻了，大家谁也没想到高双进去之后会是这个结果，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彼此对视，但对视之后却也都警惕了起来，毕竟做官能做到他们这个位置的可没有一个是傻子，对于官场的微妙和局势的分析都早已有了一定的火候。
“你是说钱傅？”
就在众人心怀各异时，李四海的声音很合时宜的传了出来，牢内的大臣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所有目光集中在了钱傅身上。
钱傅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左右扫视着，他和高双的关系整个兵部无人不知，相应的，整个兵部在他们二人对立的态度之下也早已分成了两派，本来高双被第一个拉进去他还很高兴，以为可以先一步排除异己了，没想到高双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心彻底狠了下来，而且他第一个诬陷自己势必会有先入为主的优势，就连那些平日拥护高双的人，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出了一丝杀意和冷笑，反观那些平日里拥护自己的人们。。。
钱傅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越看越觉得心惊如悚，这些人的神情中已经出现了踌躇之意，很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这个时候袒护钱傅明显是不明智的，就算钱傅不被定罪出去之后也难免会丢掉官职，而如果出卖钱傅，在高双那反倒会因为“弃暗投明”而立下大功！
不过越是这样钱傅越要稳住心神，至少这样可以稍稍震慑住一部分人，在他看来只要不是所有人都倒戈相向，自己就不会落的太惨。
与此同时，一个纤瘦的狱卒慢慢走进了天牢最深处，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审讯间时，他的悄然路过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其他的犯人也都以为只是例常的巡视而已，然而当他走到吴方牢前时，却停下了脚步。
颓废的吴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去看，只见对方凝视自己的双眸中明显多了一份暗示。
来人微微点了下头，交叉在胸前的右手中渐渐露出了一张褶皱的纸角，随后他指尖轻甩，对折的宣纸旋转着便甩进了牢房内，落地点正是吴方不知所措的双手。
吴方略显惊讶的打开宣纸，刹那间他睁大了双眼，因为在那宣纸之内赫然夹着一小片碎缎，缎面上缕丝的纹案清晰可辨，而宣纸上则只有四个字：“保住钱傅！”
吴方将纸片揉碎慢慢放进嘴里咽了下去，一边看着手中剩下的碎缎一边凄惨的笑着，他当然知道这碎缎的来历，去年严致筹做寿之时，吴方曾向其孝敬金珠百颗，而包裹着这些金珠的，便是他亲自甄选的一条上等锦缎，没错，紧握在手中的就是那锦缎的一角。
“唉。。。”
吴方惨淡一笑靠在了牢狱污霉的墙上，事已至此他早已不再奢望严致筹可以将自己救出去，他相信严致筹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为什么又要给自己下达密令？换句话说自己现在这个情形还有继续为他卖命的必要吗？
谁知就在他暗自揣摩时，狱卒却一步步向着吴方家眷的牢房走去，家眷们吓的急忙缩成了一团，狱卒却面无表情的四下端详着，终于，他找到了被挤在人群中的吴若兰。
“你，出来。”冰冷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吴若兰却被吓的花容失色。
狱卒伸手从怀中拿出了钥匙，不紧不慢的打开了牢门，可是却并没有要进去强行拽人的举动，而是侧眼看向了还在颓废沉思的吴方。
此刻的吴方终于知道严致筹凭什么会在这时候给自己下命令了，是啊，在全家全族都注定要承受灭顶之灾的时候，能有一人生还，是多么让人难以抗拒的筹码，何况生还的还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捧为掌上明珠的女儿。
“兰儿，跟他走。。。”吴方生死决别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泪水也顺着双眼缓缓的流了下来，突来的厄运已经让他不敢再去奢望什么，也许这个女儿出去之后也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是，蝼蚁尚且贪生，只要她能活着，自己愿意为她做剩下的事。
吴若兰的母亲也大概猜出了其中的意味，伸出手，她慢慢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这一别，只怕就是天人两隔了。
可是狱卒却并没有为他们袒露的诀别情感而动容，反而凝眉催促起着吴若兰的母亲：“生死一线，抓紧时间。”
对方听完也不敢多停留，一把便将吴若兰推了过去，吴若兰刚要哭喊，狱卒一步上前并手成刀砍在了她的后颈处，顿时这个娇弱的女子便晕倒在了他的怀中，狱卒再一次转头看向吴方，眼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吴方含泪坚定的点了点头，同时对着狱卒深深鞠下了躬。
狱卒什么话都没说，扛起吴若兰便走进了天牢深处的阴影里，几个转弯之后，狱卒打开了一条只有很少人才知道的密道。
审讯间的提审还在继续，与之前不同的是李四海没有再去用刑，因为不等他提起钢鞭，这些大臣们便一个个惊慌诉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相比之下钱傅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那些平日里站在他这边的大臣们一个个倒戈相向时，他还是听的一阵阵心惊肉跳，最终整个兵部只有五个人没有明显指明钱傅蓄意谋反，但他们也只是借口自己毫不知情而已，显得不偏不倚与己无关。
而李四海，在记录的同时也刻意把钱傅安排在了最后审问。
“怎么样钱大人？”李四海傲慢的看着钱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钱傅确实想说什么，但也根本无话可说，他也曾想过直接指明和吴方同为一派的是严致筹，可是这话说了也没用，齐瑜自己都亲耳听到了吴方醉酒时说过是严致筹要谋反，结果严致筹还不是好好的待在相府之中？可见就连齐瑜都对他无可奈何，自己说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大多数官员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提起严致筹的名字，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牢狱中到底有没有严致筹的眼线，现在大家只要将矛头一致对准钱傅便可以平安出去，何必要去给自己招惹祸患。
“既然如此！”李四海猛的站了起来：“罪证如山，钱大人过来画个押吧，兄弟们也懒得让你再去受皮肉之苦。”
李四海说着从文职狱卒手里接过罪状，刚要走向钱傅，门外一个狱卒却急急跑了过来，到李四海身边后将一封密函放进了他手里，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李四海疑惑的看着对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这个狱卒他根本就不认识！
没错，对方虽然穿着天牢内的狱卒服饰，可他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然而这几天出现的太多事都过于隐秘，从常祉悔找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于是他并没有开口声张，而是转身慢慢打开了密函。
密函上依旧是那简短的四个字：“保住钱傅！”
只不过这一次密函上标注的下令人名字却是——常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