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仪定纳后
邱凌水此次拜会严致筹是隐秘而来,齐瑜若不是因为苏黎雅将消息传了出来,对此事也根本一无所知,没想到老者未出深宫对朝野上下的一切密事竟早已全然知晓,而且看老者稳如安泰的样子,仿佛这件关系到大夏王朝生死存亡的事早已被他解决了一般。
老者见齐瑜傻愣在那里一言不发,有些失望的轻叹了一声:“你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自己乱了阵脚?你可知道以你平日里到处游山玩水的性格,如今心急火燎的跑回皇城会引起多少人的诧异和关注?何况严致筹刚得到这个消息你就黑着眼圈跑回来了,你难道是想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他的密事了吗!”
老者越说越生气,最后恶狠狠的瞪了齐瑜一眼,而齐瑜见状却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说。
老者慢慢捋顺了气息:“日后切记,遇事不可过于急躁,越是急躁越容易露出破绽,你是一朝君王,就算刀悬脖颈,也要做到泰然自若才行。”
“是。”齐瑜拱起双手再一次恭敬的施礼:“那此事...”
“此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齐瑜大感意外,自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事,竟然在没赶回来之前就被老者解决了?
“当然。”老者冷笑着向旁边慢慢踱步:“赵景之女年芳二十,正是当出闺阁之际,赵景自然是想用这个嫡长女来稳固自己的权位,甚至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严致筹一起图谋大夏的江山,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嫡长女落到你手里呢?”
“我手里?”齐瑜听后完全不明就里。
“对啊,就是你!”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她赵纤柔年芳二十,你不也是二十吗?而且...”
老者慢慢走到齐瑜身边,嘴角露出了邪魅的冷笑:“你不是正好没有皇后吗?”
“可是我...”
“怎么?你是嫌弃梁州王的嫡出长女配不上你的皇后之位?呵,那这天下可就真没有哪家女子配和你同床共枕了。”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
“你不用觉得了!”老者大手一挥打断了齐瑜的扭捏:“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便让林舒游大张旗鼓的拿上圣旨赶赴梁州。”
“好吧...”齐瑜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深思了一阵后也只能妥协下来,毕竟这是眼下唯一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可是他内心深处却还抱有一丝幽怨:“但是...一定要封她为后吗?”
“对!一定要封她为后!”老者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仅要封她为后,而且你日后还要每日在她的寝宫中安寝!至少在灭掉严党之前,你都不得再娶妃嫔!”
“那这又是为何?”齐瑜第一次有了些许逆反的语气。
“你说为何?”老者双眼紧盯着齐瑜,仿佛要将他盯穿一般,而齐瑜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生出了一丝想要回避和闪躲的意味。
但老者却并没有去关注这些,反而凝眉说道:“此女是赵景嫡出,若是伴驾在侧赵景岂会没有嘱托?她又岂会不将你每日所行之事上报赵景?你如果不想让赵景产生疑心,如果还想在外姓藩王们谋反之前扳倒严致筹,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每日在后宫床榻上与他的女儿缠绵交欢、颠鸾倒凤!”
齐瑜听的面红耳赤,但是老者却依旧气愤的说着:“天下皆知你齐瑜尚无后宫,如今年到二十还是个处子之身,如果初碰男女之事却不日思夜想反而是冷漠相待,你让赵景作何感想?他势必会想到你要他的嫡女就是为了拆毁他和严致筹的联姻!如此一来他和严致筹都会对你心生芥蒂!”
“但是就这般不看生辰八字便草草定亲,岂不是更让赵景生疑?”
老者听完轻蔑的一笑:“那就由不得他了,那赵纤柔的画像我见过,也算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坯子,以你的纨绔性格,你就说看上他女儿的容貌了,他赵景又怎敢在天下人口舌面前抗旨不遵?而且此事又不需你亲自出马,你只要安排林舒游去即可,他到了梁州自然会有说辞。”
“呼...”齐瑜长出了一口气:“那好吧,那就先让林舒游去将这门婚事定下,只是夜长梦多,但愿这一年当中别出什么差池才好。”
“一年?”老者无奈的一笑:“你要让那赵纤柔在闺房之中等你一年?”
“不然呢?”齐瑜听完大为不解:“这能有什么办法?自古以来礼仪有序,帝王娶正后都要提前一年下聘方可成婚,我难道还能不遵循太祖定下的规矩不成?”
谁知老者听完却不以为然:“没错,这规矩是太祖定的,但你不一样,你天生纨绔何时守过什么规矩?以世人对你的了解,就算你明日便将他赵景的女儿带回后宫,人们也会觉得很正常,要是你真的突然守起规矩来了,反而会让赵景心生疑惑。”
“呃...”齐瑜一是语塞:“好吧...那你觉得多少时日为好?”
“一个月之内。”
“一个月之内?”齐瑜蒙了:“不是...就算不按天子娶后之礼行事,那各州藩王下聘最早也要半年才可成婚啊!士大夫尚且一季,就连庶民也要一个月,我难道...”
“你要记住!”齐瑜还没说完,老者一步走到他身前,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叮嘱道:“你是在画像上看上他这个嫡女的,所以你要表现的马上就想将此女抱上龙榻才行!只有这样才能让赵景觉得你足够沉迷女色,而不是按什么天子之礼等一年再将她娶过来。再者,早一日将此女纳入后宫,她便可早一日将你的消息传给赵景,然后你再从中制造沉迷纨绔的假象,赵景也会早一日对你放心。”
齐瑜听完无奈的低下了头。
老者见状有些慈蔼的伸手拍了拍齐瑜的肩膀:“你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大夏王朝的希望,所以有些事即便非你所愿,你也要咬牙笑着挺过去。”
老者说完转身向后堂深处走去,留下齐瑜一个人垂首站在原地,许久,两行轻盈的泪珠自他的双眸中顺着鼻尖缓缓滑落,砸在脚下的一瞬间,仿佛他整颗心一般被摔的四分五裂......
祖祠外,常祉悔担忧的来回踱步,他虽然不知道齐瑜回宫后先进祖祠的用意,但是想想齐瑜这两日憔悴的神情,常祉悔心中还是一阵阵的揪心,反观林舒游倒是沉静很多,自回宫后便坐在一旁的青石凳上闭目假寐着,当然,常祉悔也知道林舒游实际上是在想对策,所以纵然自己再心急也没有去打扰林舒游的深思。
终于,祖祠的门缓缓打开了,齐瑜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让门外的常祉悔一阵错愕。
“君...君上?”常祉悔不明就里的想去询问。
然而齐瑜却欢快的冲他一笑:“走,回御书房。”说完便要向前走去,谁知此时一直假寐的林舒游却缓缓站了起来。
“唉!”林舒游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为师者不能教化君上刻苦用功,臣下真是罪孽深重啊!唉...可悲啊可悲!”
“我说你...”常祉悔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刚想上前质问林舒游,齐瑜却伸手拦住了他。
“那林卿以为...当如何是好呢?”
林舒游装模作样的来回走了几步:“君上心在巡游享乐,臣下纵然满腹焦急,但终究分身乏术,不能日夜跟在君上身边教诲,若是能有一个娴静明理之人日夜在君上枕边细语相劝就好了,唉...可惜啊!君上尚无后宫,此人,也不知身在何处啊!”
齐瑜听完会心一笑:“少师真是忠心侍君啊!连寡人的后宫之事都要劳心费神。”
林舒游耸耸肩:“没办法,君上已年到二十,如今却无母仪天下之人,臣下做为少师怎敢不费心?”
“嗯...少师所言极是!”齐瑜听完不住的点头,然而旁边的常祉悔却是一阵阵的迷糊,他本来以为齐瑜现在应该为赵景和严致筹的联姻而心急似火,谁知两人却商量起纳后宫的事了,若不是此时是在密室之外,常祉悔早就上前质问二人了。
“那这样吧!”林舒游正了正神态:“按君臣仪定,八州藩王及士大夫以上未出闺阁而年满十八的嫡出女子画像都在宫中,臣下这就命人一一取来请君上过目,但有君上中意者,臣下愿请缨去传旨为君上纳后。”
齐瑜微微一愣:“你是何时有这个想法的?”
林舒游淡淡一笑:“刚刚。”
两人说完会心一笑。
旁边的常祉悔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刚才他还奇怪,一向以江山社稷为重的齐瑜,怎么会突然间如此沉迷女色了?甚至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还有心思商量娶媳妇的事?直到林舒游说出“君臣仪定”四个字,他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古天下之人皆为君王所有,但女子,尤其是王侯将相家的大家闺秀们,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阁之前只可静守闺中,所以自大夏创立以来,后宫便设有专职画师,负责为士大夫以上未出闺阁而年满十八的嫡出女子画像,其画像之上写好生辰八字,再放置宫中以备君上选妃之用,对此各家王公贵族们都不敢怠慢,因为一旦被选中既意味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