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殇礼（贰）
八王妃周氏看了看八王爷齐岳方一眼，后者竖起食指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周氏会意的抿唇笑着点点头，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南风身边看着他读着的那本书。好像是诗经？她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书中一叶花笺掉了出来。
拿过来看，不过中指那么长，花笺上绘的是一枝桃花和半枝李花。上面提了几句情诗：“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斜倚愉欢爱，宿昔同衾裳。”
看口气是女子所提，王妃把花笺给王爷看。齐岳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焓焰昔日的笔迹，可是王妃不认识。“那是先生的秘密，不要看了。明慧。”八王妃姓周，名丽秀字明慧。她也是世家女子出身。
王妃把花笺递给齐岳方就坐在他身边。齐岳方看了她一眼，继续翻书，南风还没醒。于是他小声问道：“来此找我何事？”
周明慧眄了齐岳方一眼，眸弯含笑的柔声说道：“无事，刚给太后请安回来。想起你在这里就来看看。”端的是柔波含情，不由得齐岳方放柔了声音：“我晚些就回去，你先去吧。”
八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一直是众王爷中最好的楷模。此番王爷这般亲昵的伸手摩挲着王妃的掌心，更是证实了传言如此。
王妃周明慧点头离去后，齐岳方才把花笺掷在了南风的脸上。南风被花笺砸醒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得窘的脸红耳赤。齐岳方也没有在说什么……
……分界线……
凯旋的将士入城那天，苏焓焰捧着杨农氏骨灰混在赵京钰和李元卓的队伍里归来。
此前齐天宇已经下令给杨农氏举行国殇，并册封为淑烈女国公，其所生女儿世袭罔替。在杨农氏的宗祠旁，又立功德牌坊一座。
这可是大大的荣耀，所以杨农氏阖家上下自接到圣旨后就开始忙活了。待到正式举行国殇那天，牌坊已经建好，关于杨农氏和婢女舍生取义刺杀奴氏国王的故事也在市井升斗中流传开来。
那日，徐浅璃也去看热闹了。真的是和国丧差不多了。三品以下官员全部都是浑身缟素，平民百姓女子皆缟素。男子皆穿灰色衣裳。三品以上官员也是如此。
随着杨农夫人一起刺杀奴氏人的婢女，据说因为刺杀中容貌被毁所以一直是黑纱遮面，一袭黑衣坚持扶灵柩起灵送殡。
依旧是帝师南风起草的祭词。文辞恳切，其情感人。“妇为杨农，系出名门。忠义两全，为国舍生……”他的祭文读的也好，闻者无不随之黯然泣下。
若说当中泣下谁最多，当属一身黑衫的鳏夫李元卓了。昔日风流少年郎如今已经憔悴的形容枯槁，倚仗而行了。
苏焓焰混在李元卓身后，作为娘家义女为其扶灵哀哭竟也没有一人怀疑。赵京钰虽然一切都知道，可是却不能说。
至于苏羑，也不知道是担心什么也没有说。于是没有人知道苏焓焰就是当初神秘消失的皇贵妃，有人问起，她只说自己姓李。
除了李元卓，就是她哀泣的最厉害了。齐天宇曾经召她进宫询问，碍于贵贱之别他们隔的很远。整个过程中苏焓焰因为哭哑了嗓子，所以无一人把眼前这个浑身缟素的婢子和那个昔日绫罗锦衣飞扬跋扈的皇贵妃联系起来。
不过当中也不是没有人怀疑，比如说南风。他和苏焓焰太熟悉了，所以一直把怀疑的目光投在自称李家婢子的苏焓焰身上。但是他很沉得住气，什么都没有问。
其实苏焓焰也没有想瞒着南风太久，她打算过了杨农嫧媖的前三回魂夜在做打算。
杨农嫧媖的丧礼很是浩大，那真是哀乐直上九重霄，银山金锋压宝地。送葬的队伍从头到尾蜿蜒了一里地多，并且举国上下半月内禁止婚嫁，十日内禁管弦丝竹游乐。
对于李家和杨农氏，这真是无上的荣耀了。可是对于沉浸在悲痛中的苏焓焰来说，再多的哀思都不如杀了那些奴氏人来的实在痛快。
由于皇帝恩旨，所以大将军赵京钰亲自来带兵为杨农嫧媖守头七最重要的第一夜，他是从一品。另有八王爷齐岳方负责替皇帝来守灵第一夜，来寄托对这个巾帼芳魂的哀思。
其余金帛封赐自是不必提，人都说封妻荫子。杨农嫧媖的这一大义之举，荫的可是子孙了。现在举国上下最耀眼的新贵就是李家和眼杨农家了。
苏焓焰坚持亲自留在杨农嫧媖的灵前，赵京钰虽然生气却也拿她没办法。好在除了南风，也没人怀疑她。
是夜，万籁俱寂时。赵京钰决定和苏焓焰好好谈谈。正好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就从灵堂里出来透透气。她出了灵堂，穿过院里的招魂台，坐在园中角门处回廊下的美人靠上。远远的看出去，能看到灯火通明。大约每百步就会有一处路祭吧。
前半夜来吊唁举哀的宾客亲朋是络绎不绝的。到了后半夜才好些。赵京钰也是抽了后半夜的空，看着坐在那里醒神的苏焓焰。意思是要找她好好谈谈。
“璧山，来坐吧。”苏焓焰唤着赵京钰的表字很自然的招呼着他。因为对奴氏的一战，他们变得十分熟络。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袍泽之情是人世间最亲的几种感情之一。
“灼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赵京钰也十分亲近的称呼着苏焓焰的表字。苏羑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早晚要送苏焓焰回宫的。
“先不说这个，咱们先说你。奸细之事查的怎么样了？”苏焓焰盘算的一直是这件事。从她被迫离开朱宫到和奴氏的那场战役，因为奸细出卖差点延误了里应外合的围歼计划。
还好那些奸细知道的并不详细，只知道李元卓会领兵偷袭奴氏的追袭军队，所以他们及时亡羊补牢。也抓住了那几个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