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告知

外面风声阵阵,好不容易晴下来的天没过多久又开始弥漫着乌云,伴随着东苑的动静,天气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谢延机一日都没有见踪影,谢穆宁知道宫里来圣旨的事也不敢过多打扰即将进宫面圣的谢梁浅,谢禾宁依偎在江氏的怀里红着眼睛吃饭,谢梁浅就这样坐在院子里等到了晚上,直到丁香提醒谢梁浅该去看看公孙氏,谢梁浅这才有了事情做。

“四小姐。”暖春听见声音开门,瞧见是谢梁浅,当即红了眼眶,四周看了一眼,轻声让谢梁浅进来,哭腔道:“大少爷在给老爷守灵,姨娘也一直没有回来,这几日夫人和大少爷闹的很不愉快,就连三小姐今日都跑来一阵呵斥,弄的夫人心情不愉,竟都吐了。”

“请大夫看了吗?”谢梁浅听暖春说这些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在谢府,公孙氏应当是唯一待她较为真心的人,如今被谢府的人这般排挤,说到底也是因为帮了她一把。

暖春连连点头,擦了脸上的泪,哽咽道:“果真如夫人说的那样,府里唯一真心的也就四小姐了,夫人病了这些时日,大少爷只会和夫人吵架,三小姐也不见得问一句,难为还有四小姐记着。”

“大夫奴婢想要去请,不过都被夫人拦住,夫人说府里多事,不值当跑一趟又惹的几位主子不满。奴婢说句心里话,在娘家夫人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谢府如今岌岌可危,能不能撑坠不一定呢,何必端的心思压榨夫人,夫人不愿帮衬,就被甩脸子,这般作态简直令人作呕!”

暖春这段时间也算看清了谢府里究竟都是个什么东西,说起来便没有了停的时候,愤恨的咬牙,直到走到公孙氏的屋子外面这才住了口,对谢梁浅恭敬道:“方才的话都是奴婢一人之言,夫人并不知情,四小姐且听听便罢了,莫对夫人有什么意见。”

谢梁浅看得出暖春这次是真对谢楚感到失望,所思所想也都是为公孙氏好,轻轻点头,“放心吧,我与谢府早已势不两立,你说的这些,我不但听听,还会劝劝你家夫人。”

“多谢四小姐!四小姐大恩!”暖春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想让谢梁浅劝劝公孙氏,莫把一辈子托付给谢府这样的人家,此时见谢梁浅直接应了,当时红了眼,恭敬的给谢梁浅行礼。

丁香忙拉她起来,在外对公孙氏唤道:“少夫人,小姐来了!”

房中烛光微动,谢梁浅知道公孙氏听见了,对丁香点点头,让她留下安抚暖春,自己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四妹妹,你来了。”

公孙氏听到声音,怔怔的站起来,沙哑的开口,面色苍白的差点让谢梁浅认不出来。

放下帘子,谢梁浅握着她的手坐下,目光落在公孙氏放在桌子上的手帕,抿唇道:“这是大哥送你的定情信物?”

公孙氏手一抖,神情顿时溢出几分悲苦来,点了点头,“都只是,过去的东西了。”

“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这上面秀的字,可真好。”谢梁浅拿起那手帕,望着上面的绣工,一眼就能看出是陈姨娘的手艺。

“当初为了能让嫂嫂嫁进来,大哥和陈姨娘也下足了功夫。”谢梁浅将手帕还给公孙氏,说的露骨。

公孙氏显然听懂她的意思,面色划过悲痛,放下手帕,蓦然哭了起来,“四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像是憋了很久,公孙氏哭的极为大声,素日严厉的面容此刻形如枯槁,被折磨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谢梁浅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好了,这才轻轻道:“谢府如今就是飘摇的灯笼,或许明日就会坠下,你若感受不到大哥对你的宠爱,依我来看,便无需用自己的一生做赌注,陪着谢府落下地狱。”

“谢府如今种种恶果都是自作自受,今日是大伯,明日便是祖父祖母,他们身上的罪绝非一朝一日就能弥补!”

谢梁浅给公孙氏倒了杯水,眸光坦然的看着公孙氏,沉声道:“谢琼墨来找我多次,都想问陈姨娘在哪,我不愿告诉她,但是我愿告诉你。当时,她去找慕容氏耀武扬威,被慕容氏勾的说了当年撺掇慕容氏和祖母谋害我娘的真相,大伯威胁父亲放了她,她走出大理寺就被刑部尚书江大人拦下,如今舅母去皇宫告御状,我想陈姨娘此时,就在宫里!”

“宫里?”陈姨娘震惊的看着谢梁浅,不断消化着她的话,瞳孔颤动。

谢梁浅轻轻点头,眉眼染上几丝冷冽,冷声道:“进了宫,她的罪行一旦证实,绝无活路!”

“嘭!”

公孙氏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倒在桌子上,茶水泼了一身。

谢梁浅淡淡的看着她的反应,也没有动,只轻声道:“谢府便是一团烂泥,你若决定要留下便等于用娘家和自己的一生陪着谢府从头来过,手下还有谢琼墨,谢南絮两个心机深沉的妹妹需要照顾。你若决定走,和离后,外界天高地广,你与大哥又无孩子牵扯,重新觅得如意郎君也未尝不可。”

“一切决定,你当三日内做出,否则谢府落罪,你也难以逃离。”谢梁浅站起身,郑重的看着公孙氏,淡淡道:“你若有了决定,无论去与留,都告知我一声,好让我放心。”

“稍等让丁香去常青园请刘大夫来,她是常青园唯一女大夫,你身体的问题都可以向她请教,没必要为了旁人的事亏待了自己......刘大夫医术高超,或许,调理好身子你还会有有孕的机会。”谢梁浅走到门边,认真的看着公孙氏,这或许是她对公孙氏最真诚的一次。

公孙氏感受到她的善意,哽咽的点头,轻声道:“四妹妹的话我定会记住...今夜你与我说的话我会烂在肚里,出了门,便当你从未来过。”

“嫂嫂如此聪慧,嫁来谢府,委实委屈。”谢梁浅对公孙氏扬了笑,很快带着丁香离了公孙氏的院子。

她们一走,公孙氏踉跄的后退好几步,暖春慌忙去扶,被公孙氏拦下,急道:“去把门关上,谁来都不准进来!”

而另一边,丁香扶着谢梁浅没入夜色,忍不住问道:“小姐当真将陈姨娘的事都告知了少夫人?”

“嫂嫂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很清楚,陈姨娘算她半个娘,告知她真相倒没什么。况且,她毕竟对我有恩。”谢梁浅望着乌黑乌黑的天,眼尾扫过隐约的白色身影,心情安稳了不少,回过头对丁香轻声开口。

丁香迟疑的点头,扶着谢梁浅到了院子,眼看着谢梁浅歇了,这才放心回去屋子。

一更天的铜锣声响起,谢梁浅轻声走出院子,看着暗沉的天,忽然坐下,手里提着两续桃花酿,缓缓放入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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