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性的理智与疯狂（下）
研究院的一栋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夏钊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在揉了揉眼睛之后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电脑屏幕，而屏幕上，一些曾经出现在夏钊脑海里的数据正整齐的显示着，只是一些关键地方却和夏钊想的并不一样。
夏钊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有些气馁的趴到了桌子上；关于一号生物的数据资料他已经看了快十个小时看了好几遍了，可是自己心中疑惑的一些地方他却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在一号复活之前，夏钊就用超级计算机自己推演了一遍可能的数据，不止是他，每一个主要项目的科学家几乎都推算过，并且每个人得出的一些具体数据都不太一样。
可在一号复活之后到现在好几天了，所有检测到的实际数据全都与科学家们推算的不一样，大部分都有差别，一些细胞学的数据更是大相径庭。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夏钊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想着趴着打个盹，目光顺势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由于北极现在是处于极夜状态，即便此刻是下午15点，但天空仍旧和北京的黑夜一般，除了地平线一段露出的光亮以及满天星光以外、放眼望去就只有人造的光亮。
“多美的北极星空啊，可是现在居然也有了光污染，人类真是造孽。”
看到远处的一个大型探照灯亮起，夏钊感慨了一句，但正当夏钊闭上眼睛才几秒钟后，夏钊突然间再次坐了起来。
“北极星空，人类光污染。”
夏钊轻声念叨了一句，在继续按照心中的猜测想了一会之后，夏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研究所一号会议室里，夏钊一脸凝重的坐在座位上，会议桌一侧，威姆斯最看重的一个学生普韦夫正端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
门口，敲门声响起，克莱尔和另一名美国科学家道格一同走了进来，所不同的是，克莱尔一脸的疑惑，而道格却是神情紧张。
在示意克莱尔和道格坐下之后，夏钊对着普韦夫点了点头，随着普韦夫在电脑上的操作，会议室内的显示屏上，威姆斯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视频窗口中。
“四位好，今天是中国农历的大年初二，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而且这次会议，我希望把它定位绝密级别。”
夏钊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在安静的会议室内却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视频窗口上，威姆斯摸着自己带着的耳机点了点头：“我同意。”
“我相信你不会开玩笑的。”克莱尔在沉默了几秒后也点了点头。
夏钊走到了一旁的一台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原本显示视频窗口的电子屏幕就被一份打开的电子文档给取代。
“如你们所见，我将对一号的一份研究报告和另一份报告对比在了一起，另一份是我的博士论文，其中一些数据的比对可以让你们更直观的了解到我要说的问题。”
“在对一号的研究数据中，我发现了一些你们肯定也想到过的问题，比如一号在苏醒前为什么一些主要肌肉群会开始不明抽搐，随后一号全身肌肉群都开始出现这个现象。又比如对一号的血管检测数据以及对其余的虫族生物的检测数据都表明，这些虫族体内的血管各项物理指标都处于可以修复的正常水平，比如每一个虫族个体体内的弹性动脉、肌性动脉、小动脉的数据几乎相等。”
“而这些都是不可能出现在死亡动物身上的。”
说到这里，夏钊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后继续说道。
“但如果我们把一些活体生命的常识考虑进来，这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屈纪伸肌同时收缩产生的高放能动作可以使得细胞燃烧能量，包括恢复肌肉机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一部分哺乳类动物在陷入冬眠状态后苏醒时，就是靠着类似机制的身体颤抖来苏醒的。同时，冬眠的状态下，动物体内除了血液中的Mg2也就是血清镁会增加以外，躯体的其余指标都会大幅度下降，以此来维持冬眠状态。”
“还有一件事相比你们比我更加清楚，那就是在针对这些生物进行角质层的一次研究中，我们发现这些生物的血管系统在躯体外层包括但不限于外壳、表皮等地方各不相同，即便是一只母体生物和从它身上诞生出的幼体生物之间。加上我们了解到的资料，这种生物那极其快速的繁殖力，医学中有一个名词或许可以解释这种现象，血管增生。而且是以个体之间为界限。”
会议室内沉默了下来，夏钊仅仅只是说了一些生物学知识以及放出了一份有一些对比的数据资料的电子文档，但这就足以让在场的其余四个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身为顶级生物科学家，那些对比的数据显得有些恐怖。
“你想说什么？”
威姆斯的声音传了出来，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出，威姆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夏钊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但他知道如果不说那后果一定是最坏的。
“我怀疑，以一号为首的这种虫族生物，在我们复活他们之前，他们并不是死亡状态，而是主动陷入沉睡状态。类似于冬眠，如果再考虑北极的气温，那还有可能是类似低温休眠的状态。”
“不可能！”
克莱尔有些激动，手不断的在自己的头发和桌面之间来回拍打着。
“我们对一号进行了上千个日夜的研究，我们甚至掌握了他们的细胞结构，我并不认为……”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多伟大。”
夏钊插嘴说道。
“你们还记得我们国家的袁隆平先生吗？袁老仅仅只是研究水稻他就付出了一生时间，哪怕到现在我们国家都有科学家接过了他的棒子继续在这条路上研究下去。又或者，你们还记得人类基因组测序计划吗？仅仅只是为了研究人类基因组人类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们也知道。但现在我们研究的是一个物种，一个如人类一般的生命物种。”
“换句话说，我不认为掌握细胞结构、完全了解他们的生理构造等事情有多么值得骄傲，对于一个物种而言，这些成果可以忽略不计。”
“况且你们好像都忽略了另一个不可能的问题，人类的生物科学、生命科学对哪个物种最了解？是我们人类自己。可现在我们人类没有打败死神，人依然会死，死人你们可以救活吗？但现在，看看我们的成果，你们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应该要感觉到危机，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自己可以复活一个死人？那我们现在仅仅花不到四年时间就复活的这个物种，是什么？”
克莱尔呆呆的看着夏钊，被夏钊问了之后，克莱尔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落。
“虽然我们有过许多展现人类在面对僵尸、外星人等外敌时的电影或者文学作品，但是请你们仔细想一想，如果真的有外星人来进攻，以人类的弱小能干什么？”
“我不是来听你讲哲学的。”
克莱尔摆了摆手，看了看一旁的道格以及普韦夫，再次看向了夏钊：“你想怎么做？”
“如果这些异常数据真的如同我们猜测的那样，一号确实是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如同人类一般拥有高智慧的智慧生物，那么这个与人类一样同属智慧文明的虫族物种，就宛如是一颗*，随时可能把这个研究所炸死，甚至炸死所有人类。”
“所以，我建议，我们三个一同写一份报告，向直接领导研究所的联合国安理会以及我们三个国家的国家中央政府申请，杀死一号。”
会议室内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静止了，在数秒之后，克莱尔才满是嘲笑的看着夏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只要一号死了，其余的那些……”
“一号不可能死！”
克莱尔大声吼道。
看着情绪激动的克莱尔和面容已经有些呆滞的夏钊，道格和普韦夫同时站到了两人面前，在威姆斯不在现场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成为了唯一可以制止夏钊和克莱尔这两位所长打起来的人。
“克莱尔，我知道你很在乎一号，我也在乎，它汇集了研究所内所有科学家的努力。”夏钊劝说着，就如同夏钊上大学时父亲劝说他不要选择生命科学这个专业时一样。
“但是你也要知道，一号……”
“我知道一号的威胁。”克莱尔很明显不愿意听夏钊的话：“但我更加知道一号的作用和意义。夏钊，我知道我们之间理念不同，可我会赞同你为人类做出的贡献，这是我身为人类的义务。但我不会支持你做出杀死一号这种决定的，就好比我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一样。”
克莱尔带着愤怒朝着门口走去，在他走出会议室时，一句话传了进来：“我遵守保密原则，但不遵守愚蠢决定。”
会议室内，道格在对着夏钊微微点了头示意之后，带着一丝茫然走出了会议室，在普韦夫将会议室的门关上之后，夏钊有些无奈的坐到了位置上。
“夏钊，你……”“你不用说了。”夏钊看着视频窗口中的威姆斯，摇着头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我和你们召开这个会议之前我就想到了会遇到的反对。”
“我们中国的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沉默了许久后夏钊看向了威姆斯。
“中国古代，一个叫西周的王朝最后一任君王叫周幽王，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居然用当时候的军事手段之一的点烽火来戏弄手下的诸侯。点起烽火意味着国家遭到外敌入侵、首都危急，各地诸侯立刻带上兵马前来救援，但诸侯却发现被周幽王给耍了，可却敢怒不敢言。”
“后来，外敌真的来入侵了，点烽火的手段却因为周幽王的放任而失效，最后西周灭亡，中国改朝换代，东周开始。”
“现在的我们，仿佛比周幽王更加愚蠢，明明想到了点烽火可能会有的后果，却依旧为了博得自己心中的一个叫“欲望”的美人一笑而继续。我真不知道，当我们的烽火再次燃起时，地球的主人，会不会也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