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洞相扶
天越发的黑沉低压，狂风似席卷般撕扯着两人的衣襟，悬崖峭壁间恍若天地灰暗独留两人依偎的身影。
满玥一手握着沿途捡的枯枝掩盖住她们行走的痕迹，一手紧拉着少年。风雪泗溢，扑哧的打红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少年的指尖轻颤，麻木得似没有了知觉，整个身子都只有半倚在满玥身上。
“坚持住，快到了”
满玥只有这样不停地低声安慰着他，但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前路到底是希望还是幻灭。
好在刚才她们岔了路走，又沿途掩盖了痕迹，似乎身后那股危险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少年半塌着眼眸，嘴角不自觉地溢出微笑，女子的身体很暖，似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热流，
少年的眸中泛起温柔，心里似被柔软的一击。似乎除了额涅，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的手，可以这么暖，直透入他的心底，酥酥麻麻，蓦地一窒。
她不是应该丢下他吗？毕竟，他还威胁了她。以她的聪慧，若是丢下他，估计早已脱离了危险，也不至于在此与她磨蹭。
“为什么不自己走？”
少年的声音似有些无力，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却闪过一丝期许。
满玥没有看他，依旧执着的扫着来时的痕迹，语气有些淡淡，带着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我也不知道”
是的，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帮他，许是他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沉静无波的眼神震撼了她，许是她不想他这样灵气的人就这样冤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中，好似这样的死对他当是一种侮辱。
少年的唇际滑过一丝笑意，明明没有得出什么答案，却不由来的一阵满足。
远处，灰灰朦朦间，雪白崖际似荡出一抹空洞的青黑，灰暗映照间似燃起满玥的一丝希望。
“快看，那有山洞”
满玥的眸光忽闪忽闪，语气颇为兴奋，连拉着少年的手都无意识激动的轻晃着。
少年“咳咳”两声，眼角亦是掩不住的笑意。却不知是因天不亡他而心生喜悦，还是因为眼前少女浅笑潋滟的侧脸，让他恍惚间不知所以。
两抹孤影在雪际天崖间，如若欢腾的牛犊，疾步行进，丝毫没有了初时的颓丧。
少年就那样呆呆的任由满玥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远处希望的光亮前进。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温暖，好似在梦中上演过千百回，在他炸裂出绚烂火花。
恍若身处的不再是荒无人烟的苍茫雪山，而是行走在那绿草如茵，夺目炫彩的格桑花海中，唯一的永恒，就是她和他，她牵着他，走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山洞不大，却容他们两人足以。内里太过潮湿，满玥没敢深入。就着不直面洞口的背风处，选了一方还算干净的岩石，便搀扶着少年坐下。
自己则是疾疾几步，忙活着将四周的枯柴聚拢至一处。想必平时这山上还是有人来的，倒是让她落得一个便宜。
“你会生火？”少年的唇间翻白，手紧捂住伤口，眸中泛着熠熠光彩。
“我们草原的儿女都会，难道你不会？”
满玥好奇的回过头去，少年直面她的神色有些踌躇，半天才从嘴角小声的磨出两个字，“不会”
满玥似见到什么媳事一般，一面捣鼓柴火，一边啧啧摇头。莫非还真让她遇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不过看他这样子倒更像是哪家的纨绔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下天快黑了，我们今晚估计得在这度过了。”
“好”
少年回得勉强，眼眸中似有些溃散。满玥刚隐约打起一丝火苗，正欲让他瞧瞧，谁知转头间却发现少年脸色越发的苍白，半倚在岩石壁上，眼神似有些空无的盯着她，嘴角却泛着一丝笑意，满玥一惊，他这样子，分明是在堕入虚无。
“醒醒，醒醒”
满玥连忙跑过去大力的推攘着他，心下有些着急，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这，他可不能就这样死去，否则自己这一路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恍似椅了好久，男子才悠悠转醒，眼神似换上清明，安慰的看着眼前着急的人儿，“我没事，别担心”
"快来烤烤”
他的手愈发的冰凉，好似已与洞外的冰雪化作一团，满玥见他清醒，连拉着他走向刚生起来的火堆，手还忙不迭的替他揉搓着。
少年看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好似有些享受她这般的忙碌。
满玥见他这样子，心下有些一恼，自己这么辛苦替他忙活着。他倒好，没有丝毫急切感。
少年见她似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玥，我家里人都叫我阿玥，你呢？”
想着他是病人，满玥也不再与他计较，这漫漫长夜，还是得有一人陪伴才好。
"阿玥”
他眼波似有些流转的重复着她的名字，尔后唇角勾出一抹笑意，“那我就叫阿星”
满玥有些皱眉的看向他，这人分明是不愿告诉她真实名字。
“傻丫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叫阿玥，我叫阿星，多好”
少年的手轻抬起抚了抚她的脑袋，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满玥也不再纠结，转而担忧的看着他的伤，“你的伤没事吧？”
"小伤，没事”
少年语气颇有些安慰的说道，但满玥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力不从心。
“你还是别说话了”
“我不说话，你不会无聊吗？”少年一个轻侧头，眼神温润的看着她扑红的小脸，好似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揉捏。
“嗯~，我可以跟你说话，你听着。那样我就不无聊了”
满玥似一犹豫，转瞬又似想到一个好点子一般，颇为正经的点了点头，惹得少年一阵轻笑。
少时，在她颇有些娇恼的神情中他半微着轻点了点头，缓身将头覆在了她的肩上，安静的听着她一长串的絮絮叨叨。
“很久以前，察哈尔草原有个名叫苏和的牧童。一天，他抱回了一匹没有妈妈的小白马驹…”
“有一次老活.佛去到穷人家时,该家的两个儿子把唯一的一个白鸡宰了招待了活.佛…”
“额吉说，如果睡不着的话就数天上的星星，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今夜好像看不到星星，但是还是可以数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少年的眼神逐渐的迷离，恍惚间只看见女孩如樱桃般的小嘴轻开轻合，尔后还是沉沉的睡了下去，耳畔一直传来的是女孩软糯轻柔的声音，“三百只绵羊，三百零一只绵羊~，呼，三百零五只绵羊，三百五十一只绵羊”
满玥不知不觉中眼皮也越来越沉，身旁的火光照在她温润的小脸上，泛出阵阵莹润的光环，最后就连满玥自己，也似不知道数到了哪里，迷迷糊糊中竟也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