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锁心链

林焕身上的黑光骤闪而过，倏忽之间便从沐朔玄力探知的交接处闯入了沐朔的识海中，沐朔身子一颤，感受到那道黑光并无害意，心里的警惕这才稍稍褪下几分。

凌曦杏眸一瞪，惊呼，“这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朔姐姐你以前玄力占卜可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啊，朔姐姐你没事吧？”

沐朔秀眉微锁，轻轻摇头，檀口低吟：“望生之轮，启！”一轮漂浮着古老字符的残月在沐朔手中浮现，随着沐朔念出的咒语发出耀眼的白光自林焕身上升起。

沐朔的识海中，黑色的光影走出一个身形修长模糊的人影。

他的身后肆意开合着形似熊熊烈火的六对黑色羽翼，身披沉重的铠甲，手中持着一把雪白到近乎透明的光剑如睥睨天下的战神，从沐朔识海视线里黑暗的尽头走来。

他的脚下，凄厉的阴风如刺耳的哀嚎，森白的骨骸堆积成山，样貌可怖的鬼魂游荡不散，暗红色的腥血如急涌的溪流在这黑色的光影里……这里的一切都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修罗炼狱无比吻合。

“魔的气息，极为纯净、霸道的魔之血脉……这，竟然是魔人中万中无一的御魔无双体！”

沐朔心魂震颤，那人影的魔息无比恶煞，是比之魔神都毫不逊色的存在，亦令沐朔心生忌惮、惧怕的情绪……转瞬之间，原本还想着要救活林焕的沐朔，心中只剩下冰冷的杀念。

沐朔玉手玄力凝聚，就在她要将林焕破残身躯灰飞烟灭的前夕，她识海里的人影倏然抬起来了头。

那是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毫无神色，他举起手中的白光长剑铮然前刺，眼前黑色炼狱的空间随之破碎，万丈黎明的光芒从光剑绽放，将一切污秽与邪恶的存在皆于光剑之下消弭褪尽。

“黑暗的尽头，是黎明的希望。原来，这就是你的命运……”识海恢复如初，沐朔的心境在这几息间如起风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以他现在残废欲死的情况，若要救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续命’之术了，但也仅仅只能维持延续他暂时的生命力，他的破毁的玄脉、经脉、内脏、骨骸……或许连我都无法再将他重塑，他将再也不能踏入玄修的道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魔人……”

沐朔心中幽幽而叹，她半生学习医命之术，短短四年其医术便被誉称盘溪第一，大陆上无数将死之人、身染剧毒者不远万里携带珍宝前来求医，她都妙手回春无一例外，但林焕这种惨黯到几乎看不到拯救希望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沐朔刚要退出识海，收敛的目光却忽然瞥见那视线尽头的人影还未消散，他仰望着白色的苍穹，仰望着与苍穹白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衣仙子遥遥相望，想要伸手去触碰对方，两人之间又如横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沐朔绝美的眼角滑过一颗晶莹的泪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为何泛起的异样情绪，还有莫名的心痛，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痛的滋味。

“朔姐姐，你怎么哭了？”凌曦眨了眨眼，看着睁开眼眸溢出泪珠的沐朔，问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会痛……”沐朔迷茫的摇了摇头。

“肯定是因为他伤势惨重快要死了，朔姐姐心生怜悯才心痛的吧。”凌曦天真的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沐朔自问医命无数，却也不曾有过心痛的感觉，还是自己的错觉使然？

沐朔犹豫了片刻，目光终于流露出坚定，右手探入左手雪白的衣袖之中，取出一根红色的丝线，红线上亮着淡淡的白光，两边的线头处是一颗分成了两半的心形。

“锁心链！朔姐姐，你该不会是要用这个救他吧？锁心链的确可以让他活过来，它是无数垂死之人都想得到的逆天至宝，可是锁心链可怕的副作用朔姐姐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凌曦焦急的说道。

“朔姐姐你的生命将会失去一半化作他已经损坏的生命，是永久性的失去啊，而且会将你们两个的性命相连，一人若死，两人同死！你们的心绪也会从此共鸣，你们之间的情绪也再不分彼此，一人的喜怒哀乐同时也会影响到另一个人。”

凌曦褪下天真无邪，只剩下满目的担忧。

“小曦说的分毫不差，作为拥有它的主人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救人不是医者的本分吗？虽然这个可怜的家伙没有什么报答于我，就当他暂且欠下吧……”

沐朔仙音顿下，玉手缠绕着的锁心链伴随着点点白光，一半没入了她的心胸处，一半没入了林焕塌陷的心口。

林焕原本塌陷破烂的身体在锁心链发出的白光中不可思议的渐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