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试
洛城。
我捧着一杯奶茶走在大街上，微凉的小风嗖嗖地从我发梢飚过去。
一辆幽蓝色的雷克萨斯逆风而来，就像破晓时分从深海里潜游的一尾鲨鱼。
“吱——”
车子直接停在我旁边，旋即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穿黑白大衣的年轻男子。
“你好，我叫张子云，是白鹤心理咨询室的，你想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吗？”
这人又高又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很帅，也很酷。他微弯下腰看着我。
我咯吱咯吱咬着奶茶里的糯米圆子，眨巴一下眼睛:“什么意思？心理咨询师？我有三级资格证书呢！”
我叫萧潇，自小生活在海城，大学毕业后考取了心理咨询三级资格证书，然后揣着一腔热血到了洛城这个繁华之一线都市寻找机遇。
半个月里偌大的洛城几乎被我走了一遍，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心理咨询室说的话都如出一辙，要求有工作经验。
可是，我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个，哪有什么经验！
接连碰壁让我开始怀疑我选择这个专业是不是错了？洛城，一座人间华城，难道就没有我的一点立足之地？
正郁闷着呢，就碰到这个开雷克萨斯的帅哥。听了我的话帅哥双眼一亮，他很爽朗地笑了声，然后问我“姑娘叫什么？”
“萧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我在洛城见过你几次，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确实不容易。”张子云直接塞给我一张名片，“这样，我们工作室在招人，明天早上八点你去坤山大街2001号找我。”
我问:“是、是要面试吗？”
“聪明！”张子云打了个响指，“明天准时哦！”他歪了下脑袋冲我一笑，然后很洒脱地上车走了。
雷克萨斯一骑绝尘。
天哪，我今天拯救了银河系吗？一直回到出租屋我都有点木木的，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按照张子云给的地址乘车过去。大巴晃悠了半个小时，然后终于在七点五十分把我撂在了一座独立的高楼前。
这房子灰蓝相间，哥特式的尖顶，一眼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异国风采。门前还停了一辆车，就是昨天张子云的雷克萨斯。
我仔细瞅了瞅门牌，2001号白鹤心理咨询室，就是这里！
不紧张...不紧张...萧潇，你可以的！
我不住安慰自己，然后摁响了门铃。
等了半分钟，然后张子云过来“呱哒”一下把门打开，他扬眉吹了声欢快的口哨，“很准时哦！进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腿迈了进去。
刚跨进房间，一股柔而不烈的烟草气息便扑面而来。正对门是一个大的客厅，沙发，茶几，办公桌什么的挤得满满当当，西北角有一方红木螺旋楼梯直通二楼。
张子云让我先在大厅沙发上坐一会儿，他告诉我等会面试我的是他老板秦湛。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心突突跳了一下。
“很严厉吗？”我惴惴不安地问。张子云坐在桌前忙着打字，他说，“这家伙天天板着一张臭脸，你不用搭理他！”
这话也只能听听了...我一个求工作的小姑娘哪敢造次啊！
我还是很看重这次面试的，要是成功了就可以在洛城站稳脚跟了！越想越没底，我就用手机上网查了下白鹤心理咨询室。
点进去相关词条，上面介绍了工作室的基本情况，还单独写了白鹤心理咨询室的创办者秦湛，今年26岁，赴美留学生，取得过美国心理咨询师一级资格证书。
因为心理咨询是新兴的，国家在有关方面的管理还不太系统和完善，所以现在最高级别就是二级资格，这位居然是一级！白鹤创办三年，声名鹊起，令人羞愧的是我居然对其知之甚少。
真是越看越慌啊，等下要面对年少有为的老板会不会受到智商和身份的双重碾压？张子云还说他脾气不好...短短两分钟我如坐针毡，不住地脑补一个魔鬼一样的的上司如何刁难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过了一会儿张子云接了个电话，他从椅子上起来领我去了二楼。来到一间房前，他直接推门而入:“秦湛，忙完了？”
“嗯，可以面试了。”
一道朗润的声音传过来。
我好奇地从张子云身后探出身来，看到了那位白鹤工作室的年轻老板。
他给我的第一眼就是，惊艳。一种流风回雪，天穷水杪的惊艳。
只见面前一排宽大的蓝色沙发上半倚半靠了一个男人，他面色有点苍白，但很帅。侧脸的线条迤逦如山涧之水。
秦湛手上夹了支烟，很熟稔地吸着，长长的双腿随性地搁在茶几上。
烟雾缭绕间，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对我一扬下巴:“坐！”
一见到他，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这人似乎天生就带着只可远观不可近望的不容侵犯的疏离之气。
见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张子云大笑，然后拍了拍我肩膀，“别怕，跟你说了，这家伙也就脸臭，又不能起来做什么！”
闻言，秦湛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张子云你欠揍。”后者见状忙嬉皮笑脸地认错。
我战战兢兢在秦湛面前坐下，张子云端了两杯水过来，他瞟了一眼秦湛手上的烟，眉毛一挑。
“有钱了啊？居然吸苏烟铂金！是不是你让老赵给买的？我前天不给过你两盒黄金叶么？”
秦湛哼了一声:“有苏烟我还要你的黄金叶？”
“我不跟你斗嘴。”张子云撇撇嘴巴，然后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秦湛。
他不说话，只半眯着眼睛慢慢吐着烟圈。偌大的房间，弥散着好闻的烟味。
我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
这人周身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看着他，我仿佛在面对一道莽莽蓁蓁的平原，深沉，壮阔，寂寥。
我俩半晌不说话，一直在大眼瞪小眼。秦湛似乎在等着什么。
好尴尬啊...
突然我想起来他什么意思了，尖叫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把简历递给他。
秦湛耸耸肩头，接过我的简历漫不经心地翻着。我偷觑了他一眼，可是从他脸上我看不到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秦湛把烟尾在白瓷烟缸里捻灭，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敛眉道:“凉了，换一杯热的。”
他将水杯递给我，两只长腿仍然搭在茶几上。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接过杯子，“我、我去给你倒热水！”
出去花了点功夫找到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回来，他已经收回放在茶几上的腿，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了。
秦湛问我，“既然你是心理咨询师，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准则。”
“忠诚，审慎，勤勉。”措不及防的一问，我有点发慌地回答。
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指指房间一个颇大的白色文件柜，“帮我找一份写着‘2016一类患者’的档案袋。”
我慌慌起身去找，一打开柜门，密密麻麻的全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档案袋。我翻了几个，发现时间排序杂乱无章，不管哪一年的通通被塞了进去。
扒拉了近五分钟，我终于找出秦湛要的档案袋，然后欣喜若狂地递过去。
这位老板蹙着眉尖看了看，然后往旁边一丢，“我要的是2016年九月的，你这个是三月的。”
我傻眼了:“你...你刚才没说...我只看了年份没看月份啊...”
“现在我说了。”秦湛面无表情。
没办法，我又重新去柜子里翻找，吭哧吭哧找了一通，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竟然出了一额头的汗。辛辛苦苦找到九月份的档案，赶紧递给他。
秦湛看都不看，直接说:“我记错了，我要今年一月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