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南桃花

烛火将尽之时，傅谦才放过了柳影怜，那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不少，看到柳影怜身下的斑驳后，他有些惊讶，“你原来？”

“我在舫中是乐师，只卖艺。”柳影怜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快被抽干，她抖动了下睫毛，上面还沾着水汽。

也许是因为这个，傅谦心中竟升起了几分不忍，他用被子盖在了柳影怜的身上，又下床捡了柳影怜的琴，恢复了往常居高临下的语气：

“琴磕损了一块，本王命人去江南给你换个上好的琴。”

说罢，他走到柳影怜的身边，手指缠绕着柳影怜如瀑的青丝，“你知道本王为何让你弹《桃花散》吗？因为本王每次听到此曲，都会想到本王小时候生活在江南的时候，那时候每到三月时，桃花开得正好，微风过后，落英缤纷。”

柳影怜没有作声，她已经十分倦了，可是又不敢沉沉睡去，只好半醒半寐间听着七王爷的话。

在完全陷入梦中之前，柳影怜模模糊糊间觉得傅谦又吻了一下自己眼角残存的泪珠，后对着她的耳侧说道：

“等到明年桃花开了，本王带你回江南看桃花。”

这句话听得让人心痛，可是柳影怜有自知之明，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傅谦的那个媚儿说的。

柳影怜在床上卧了一天一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时分了。

昨日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魇，可是身体的疼痛又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一切是真切发生的，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似是被什么碾过一样，过往的努力以及未来的向往全部化成了烟尘。

她一开始到画舫的时候，舫主见她生得好，曾经就动过要她以身侍客的意思，那时候她是根本不能接受这种类似于青楼歌女一般的生活，于是她向舫主保证，她的琴技能够在三月内练得纯熟，舫主才勉强放过了她。

此后三月，柳影怜发疯一般练琴习曲，生怕有了疏忽断送了自己的一切，可如今……

自己又和青楼的歌伎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柳影怜痛苦地闭上了眼。

方寒是恰巧这时进的门，他在门外等待柳影怜许久了，一见柳影怜醒来，他便推开了门。

“柳姑娘，你醒了？”

“嗯。”柳影怜没有想到屋中这么快就会有人来，略微吃了一惊，又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被方寒按在了床上。

“柳姑娘，你还是休息休息，毕竟你的身子才……”

方寒没有说下去，可是柳影怜自己心虚，脸“唰”一下就红透了。

“多谢方侍卫关心。”柳影怜的声音细如蚊讷，她又打量了几下方寒，心中想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却没有什么胆量问。

“不用多谢，我此番前来，是特意给柳姑娘带王爷的命令的。”方寒放开了柳影怜，向后退了两步，“王爷已经和你们舫主说过了，柳姑娘你休养好身子后就不必回去了，以后你就住在王爷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