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旧人相逢
对于第五胡同，史泰迪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他因为贩卖黄书被官差追了几条街，紧接着在胡同里遇到了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黑衣人。
那条胡同便是第五胡同。
顺着皇家大道一路走去，史泰迪不禁怀念起自己在街上卖书的那段时光。
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于皇家大道上，光顾他生意的不光有道貌岸然的书生，肥头大耳的胖子，还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姐。
史泰迪始终不相信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看这种东西，直到第一个女顾客从他手中买走了最新的画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女孩子闻讯赶来。
应这些女孩子的请求，史泰迪花了重金说服那名落魄的画手为他绘制两个男子交缠在一起的画册。
至今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画册时的情景，说不上是恶心还是害羞，反正史泰迪两天没吃得下饭，那个画手也是日渐消瘦。
当第一本男男画册卖出去的时候，史泰迪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因为这种女孩子钟爱的画册的售价竟然是男女画册的三倍。
“也不知道当初我打算卖给她书那个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若不是她，可能我现在仍旧蹲在这里贩卖画册。”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令史泰迪不胜唏嘘。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第五胡同。
“距离那位算命先生所说的时间还有一阵子，我姑且耐心等待吧，希望他不是一个江湖神棍。”
史泰迪四下张望，想要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却发现人群来来往往根本无法分辨。
“糖葫芦！”
一声吆喝打断了史泰迪的思绪，顺着吆喝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扛着一个木靶，靶上满是新鲜的糖葫芦。
“也不知道巧巧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是最爱吃糖葫芦啊。”史泰迪忽然想起远在漠北天的张巧巧，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快步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怎么卖的。”
“哟，大爷您要买糖葫芦？”小贩听到有生意上门，美滋滋的抬起头。
“史泰迪？”
“马二？”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史泰迪，混得不错啊！看你这身衣服，是不是干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事？”马二迅速打量了史泰迪一眼，见他衣着华贵，第一反应便是他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去你的，我史泰迪凭本事赚的钱不行啊？”史泰迪轻轻一拳打在马二肩上，笑着骂道：“混球，敢跟大哥这么说话了？”
“哪能，大哥要吃糖葫芦？”马二说完便将木靶放了下来，从上面取下一串最大的糖葫芦递给了史泰迪。
史泰迪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递到了马二手里。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弟弟？”
马二见史泰迪掏钱，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兄弟我就是再穷，也能赚大哥的钱。”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史泰迪拍了拍马二肩膀，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刚来帝都的头一年，史泰迪机缘巧合下做起了贩卖黄书的生意，而眼前这个马二则是本地帮会天地门的一名徐混。
照理说天子脚下没人敢乱来，可偏偏这个天地门就敢公然在皇家大道上收取保护费。
在这里做生意的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本就赚不了多少钱，还要上交巨额的保护费。
因此不少小贩跑到衙门去告状，却被官员告知等待处理。
而走出衙门等待小贩们的便是天地门的毒打。
一来二去小贩们也都默认了这个现实，绝望之余只好乖乖的上交保护费。
当时来向史泰迪索要保护费的便是面前这个叫做马二的少年。
史泰迪清晰的记得当时的马二牛气冲天，手持一把砍刀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索要保护费。
骨子里就生性斗恨的史泰迪怎么会忍受这样的事情，于是二话不说抢过砍刀用刀背打晕了马二。
等到马二醒来的时候发现史泰迪将他绑在床上，手持一把杀猪刀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一个血气方刚的酗子就这样尿了床。
当然史泰迪只是单纯的想教训教训他，因此一番恐吓后便放了马二。
哪知道马二经过这么一出竟然要拜自己做大哥，并扬言史泰迪不答应他就赖在这里不走。
虽然觉得这事很荒唐，史泰迪还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从那以后马二非但没跟他要过保护费，反而还对史泰迪略加照顾，三天两头的便跑来史泰迪这里。
史泰迪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送了他几本黄书，哪知道马二带回去以后帮会的兄弟非常喜欢，反而令史泰迪的生意更加红火。
“最近怎么样，才一个月不见怎么卖起了糖葫芦。”
史泰迪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马二咧了咧嘴，脸上满是愁容。
“我因为偷了帮会的钱，被赶出来了。”
听马二这么一说，史泰迪才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脚。
凭着他对马二的了解，这个年轻人虽然身在帮会，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又怎么会偷钱？
“他们干的？”
史泰迪指着马二的右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念在我为帮会做过贡献，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换做别人，是要被打断双腿的。”
马二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你看，我自己装了个木板，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史泰迪在他眼中看到了泪花。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的偷钱，你有什么苦衷？”
马二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我喜欢上了青花巷的牡丹，哪知道她只是想骗我的钱。”
“你啊你，我该说你什么好！”史泰迪气得直咬牙，“那里的女人你也敢信？”
“算了，过去了。大哥最近在干什么？”马二咧了咧嘴，脸上写满了心酸。
史泰迪摇了摇头，将剩下的半截糖葫芦插了回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胡同里办点事，一会咱们去酒楼喝两杯。”
“哟，这不是马二么？怎么，瘸了腿卖上糖葫芦了？”
一声尖酸刻薄的嘲讽声从史泰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