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好,你看到刘美琴飞了出去。现在你也要跟着她的方向一起向前跃,就像飞一样。对,你现在是一个巡查者。你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你可以跨越面前的一切阻碍。现在,你来到了刘美琴倒地的位置。你俯下身去,你看到了什么?”邹洋的声音仿佛拉伸了房间空间,充满磁性的诱惑似天外众神的低语。
“她扭曲着身躯匍匐在泥泞之中,她在抽搐,她在流泪。”
范平江的回答中没有了不确定的词语,这种情况让罗醒了感觉很诡异。他似乎听到了手中录音机里磁带转动传来的刷刷声,像走在海边的沙滩上,一步一步的印着自己的脚印,而一旁的海浪却在没有任何声响的波动着。
罗醒了不自觉的晃动了一下脑袋,就听邹洋的话语继续传来:“你已经完成了对刘美琴的接引,你看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望向了哪里?她在对你进行最后的指引。”
“她看向了他,那个站在树下的男人。她的眼神很奇怪,她得到了解脱。她闭上了眼睛。她笑了,流着眼泪笑了。”
“好,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看到了那个冒充你的人。他已经被你的到来所震惊,你才是那个真正的主宰者。你看清他的面容了吗?记住这张脸,再消灭它之前,你要汇报你所看到的一切。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睛很明亮,穿透一切的明亮。他似乎很英俊,他,”
“要用准确的词汇,不要添加你的自我感知。”邹洋的语气有所起伏,隐隐的有些焦虑。
“我看不见,他的脸隐在帽子的阴影里。他下巴的弧度很漂亮,很光洁。”
“你走近一些,或者换一个角度。车的灯光从你的背后射过来,你可以看清他的脸。这对你很重要,你是无所不能的存在。”邹洋依旧保持着清晰地逻辑节奏,但焦躁的情绪越发的明显了。
“我动不了,我好像被定住了。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我动不了了。”范平江的语调儿也出现了起伏,不确定的词语再次出现。
“放松,你就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存在。这是肯定的,而你看到的这个人是个冒牌货。他不值得你紧张,更不是你恐惧的根源。你可以动了,你侧过身,灯光从你的身后投射过来,照在了他的脸上。现在,看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可我,可我还是动不了。我感觉背后的光越来越热了,像太阳一样的热。我要受不了了。”范平江的身躯开始不停的在椅子上摇摆,似是要挣脱一种无形的束缚。
“好,让我们结束这一切。放松,雨滴开始落到了地面,滴答、滴答、滴答,很悦耳。像是敲击的乐章,一,二,三,现在,你可以安心的睡了。一切都结束了,放松,你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安稳的睡吧,睡吧。”
邹洋说完,冲罗醒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先他不要出声。然后又朝着门口努了努嘴,缓步的后退着走向门口。
出了门,邹洋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眉头紧锁的在走廊里来回的踱着,罗醒了将手中的录音机关掉,静静的看着,并未出声打断纠结得几乎将要暴走的邹洋。
“哪里不对呢?怎么就突然停止了呢?他明明已经要死了,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怎么还会给自己设立安全壁垒呢?难道他当时真的看到了什么灵异的东西?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戒惧之心?他看到了什么?他恐惧的是什么?不行,我还要再试一次!”邹洋猛地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那扇门。
“会有什么影响吗?”罗醒了并没有劝阻已近魔怔的邹洋,他所说的影响,目标所指也不是范平江。
“影响不可预估,甚至没有结果可能也是一种答案,而且还很可能是最好的结果。”邹洋显然也是会错了意,一旁的冯国栋也是欲言又止的焦躁起来。
“再试一次吧,我们没有时间了。错过了这次很可能就永远错过了,我负责。但你应该先放松一下自己,既然一切都不可预估,又为何不安心的去体会过程?没准答案就在充满变数的过程中呢?”罗醒了不在乎范平江会有什么“不良反应”,自然也不在意自己可能将要为此付出的一点儿代价。
“我知道结果可能就在过程中,可你知道这个变数有多大吗?一个刚入门的学生都可以给你列举出N种,更何况我们已经就差临门一脚了,你知道这结果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必纠结。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已知的的结果了吗?我们不妨大胆的假设一下:范平江之所以恐惧,很可能是他已经看过这个嫌疑人的相貌了。但某种最原始的恐惧,促使他进行了最彻底的自我屏蔽。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嫌疑人的相貌又为什么会让他感觉如此的恐惧?
是丑?是美?是刚刚看到还是之前就见过?我们没有时间进行逐一尝试了,所以我们不妨这一次就押上全部的筹码!至于范平江能否承受得住如此频繁的强度?我想这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们说呢?”罗醒了说的不急不缓,既调控着自己的情绪,也稳定着身边的两人。
“就是有些可惜了?毕竟机会难得,而且还,,”邹洋刚摆脱自己焦躁的纠结,又开始为机会的转瞬即逝而惋惜。
我说怎么当初给我讲起因果的纠结的时候那么头头是道呢?感情这位自己就是一个极度纠结的人!
罗醒了笑了,“邹哥,你太贪心了。”
邹洋也笑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冲罗醒了点头示意。
罗醒了跟着邹洋再次走进了问询室,两人都很平静。既没有一往无前的坚决,也没有患得患失的迟疑。临进门时,罗醒了又冲冯国栋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示意他自己会恰当的把握分寸。
罗醒了再次打开了手里的录音机,看着邹洋那高瘦的背影缓缓地将仍在熟睡中的范平江重新笼罩。
“啪,”邹洋在范平江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听到吗?这是来自地府的消息。你的心里有隐瞒,你认识他。他是你的替身,还是你是他的替身?现在,你坐在车里。灯光穿过雨雾,你看见了他的脸。他和你年轻的时候很相像,都是,,”
“不!我,我,,”范平江开始剧烈的抽搐,紧闭的双眼也在快速的紧缩、再紧缩。范平江正在试图强行醒来,是什么样的恐惧可以和死亡相抗衡?
“好,放松,让我们结束这段旅程。你正坐在一列奔驰的火车里,车厢里没有人。只有你自己,正在安静地听着铁轨发出的敲击声。哒、哒、哒,这旅途很漫长,你将再次睡去。放松,睡吧?”
这就结束了?罗醒了呆呆的看着一脸沮丧的邹洋,吧嗒一声,关掉了录音机的按钮。也关掉了心里那强求而来的一点奢望。
“他要睡很长一段时间,没事的,就在这里说吧?”邹洋摇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还是有些失望。不是最坏的结果,起码有三点可以作为基础的怀疑论点:第一,范平江见过嫌疑人Q;第二,范平江对嫌疑人Q只有唯一的自觉感知———恐惧;第三,嫌疑人Q曾经对范平江做过深层次的阻断性催眠。
但这些又引出了几点反向疑点,第一,什么时间;第二,什么事件;第三,为什么没死?依据嫌疑人Q的严谨作风,假如正反的两个论点的其中任意的一点假设成立,那么反向疑点的第三点便不成立。如果反向疑点的第三点可以成立,那么范平江之前恐惧的人或事就不是嫌疑人Q所为。或者,我们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范平江,而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总之,我们陷入了一个悖论的死循环。”
罗醒了笑了,“邹哥,你想的太多了?其实我们今天已经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第一,佐证了刘丽的推断和取证。当晚的确有一个目的明确地人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和刘美琴的过往历史有过很深的交集。
第二,范平江告诉了我们这个嫌疑人的第一反应状态。旗杆一样的直立!除了身高,我们还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范平江的出现对他是一个意外。
第三,我们甚至可以以此做出大胆假设,范平江打断了他的预谋计划。也因此使他意外的得到了另一个信息,尹*,一个当年的漏网之鱼。这为我们捋清这几人之间的关系脉络,又增加了一个辅助信息。所以,结果还不错!”
“嘿嘿,你不纠结吗?还是这些只是你纠结之后的自我宽慰?放心,我的失望程度有限。其实当我看到范平江的反应后,我本可以继续对他进行强制性“重启”刺激。但我想到了你今天的担负,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不必争这一时之短长。
所以我就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虽然今天的机会的确难得,用你师傅的话说还不用对他讲什么人权。唉,现在想来真是悔之晚矣啊G呵~”邹洋也顺畅的笑了,看来单位里善于伪装的绝不是只有章胖子一个。罗醒了心下想着,不觉暗自摇头叹息。
“好了,手工吧!我们下一步去哪?我今天的状态很好,我们可以趁热打铁。那个什么刘平叔侄的今天索性就一起办了吧?”邹洋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刻板模样,看着罗醒了缓缓地说着。那阴森森的感觉再次涌起,让罗醒了也觉得今天肯定可以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