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魇（一）

此时，暴雨来临前肆虐的狂风吹上了立书阁二楼大敞的窗子，本来随风摇曳的烛火也渐渐稳定下来。

楼上只剩下洛晨跟黎主二人，洛晨将手中的佩剑横置于窗前的桌子上，一撩袍子也在黎主旁边寻了块地方，背靠着书架坐了下来。

黎主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才犹豫着开口道：“师兄，刚刚我做梦了，我、我梦见了我的族人。”

这个答案洛晨在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平时他整日只知道练功，对于安慰人却是不怎么在行，听黎主这样说，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对他的身世感到好奇，但是这些事情仿佛就像是黎主心中的忌讳一般，他从来不愿详细说明什么，就连当年带他回来的掌门也对他的身世闭口不谈。导致大家都纷纷猜测许是他的家族招惹了什么人而惨遭灭门，敲被当时在外云游的掌门救了回来，因此为了不引火烧身，青圣派的众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只有洛晨会时不时地来看望他。

正在洛晨在纠结该怎么开口时，黎主像是回忆了一下，十分痛苦地颤抖着继续说道：“在我的梦里，是我、是我屠尽了我的族人。我还梦见爷爷了，他没有骂我、没有责备我，而是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黎主十分痛苦地低下头去，将头埋在了膝盖上，蜷缩着，双手紧紧地拢着屈着的小腿。

“只是梦而已，应该是你白天太思念他们了，才会梦见你的族人们，你要像爷爷说的一样好好活下去，他们都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洛晨只能用这些没什么力度的安慰人的话安慰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觉得黎主说的梦里的事情会是真的，别说屠尽他自己的族人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就连不学无术的余青山都打不过。虽然当时师父带他回来时他因为受了严重的内伤，导致现在修炼任何功法都难有起色，不过当时他也只有12岁，任一个12岁的孩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所以洛晨也只当那是他所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梦魇渐渐消退，回归现实的黎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师兄，你今天跟那个白痴一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他这么问，洛晨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来跟他通知掌门交代的任务的：“你想不想下山回你的家乡去看看，今天师父吩咐我去灵山附近办事，嘱咐我将你也一并带上。”

洛晨并不清楚黎主的想法，他不知道他对家乡的感情是思念还是抗拒，那里毕竟承载着他最痛苦的记忆。

黎主听到“灵山”二字，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震，他来到这的五年里从来没有再听人说起过灵山，那个他从前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其实想到回去，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复杂，一方面害怕面对寂静空荡的村子，另一方面他总觉得回去那里自己可能会想起什么。

思及此，无论纠结再多，犹豫再久，灭族之仇他是一定要报的，于是当下也不再墨迹，用坚定的目光对上洛晨担忧的眼神：“我决定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