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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梅花落雪

飞刀急如飞隼,刺破呼啸着的西风,直直地插入了那副官的咽喉!

那副官只捂着脖子略微挣扎了几下便滚落在了马下,飞刀已没入了他的脖子,只留下那一寸三分长的金色刀柄还依稀可辩。

又是飞刀,又是一寸三分长的金色刀柄!

嘉央秋措虽然看在眼里,却也只有空自叹息…

震天雷见自己的副官被杀,立时大怒,“噌?”一声抽搐马刀,指着嘉央秋措喝道:“你这奸邪的小子!本将军原打算饶你一命,怎奈你却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便也饶你不得!”

说着,大手一挥,道:“弟兄们!速将这贼人与本将军拿下,立头功者,本将军重重有赏!”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震天雷身后那二十几个兵勇一听有立功的机会,立时两眼放光,哪里肯管眼前的是阎王还是太岁,早已齐刷刷地抽出马刀来,一拥而上!

他们呐喊着,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生怕冲得慢了就会有人挡住了自己的路。

黄泉路!

黑暗中,刀光闪现,十几声惨呼过后,这寂静的长街上便只余马斯,再无人声!

震天雷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有看清嘉央秋措的刀是何时拔出的。

而现在嘉央秋措的刀早已插回了鞘中,他依旧站在原地,站在风雪中。

风雪在哀嚎,而嘉央秋措却在沉默。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心又一次如同万蚁噬心一般,为何要逼他拔刀?为何要逼他杀人!?

嘉央秋措猛地抬起头,瞪着震天雷!

震天雷的马不住地后退,马车也在不住地后退…

马车中那妇人的声音又再响起:“怎么搞的?你们二十几个汉子连一个穷小子也对付不了么?难不成都是些平日里在我父亲那里混饭吃的废物!?”

震天雷扭头对着马车悄声道:“小姐莫怪,我等今日怕是遇上鬼了!”

那妇人却道:“放屁!这世上哪里来的鬼!?”

旋即她又喝道:“就算今日遇上的是鬼也要将他打得魂飞魄散,方解我心头之恨!”

嘉央秋措忽然握紧了刀,缓缓地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他已忍不住要拔刀,忍不住要杀人!

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嗜血的侩子手!

震天雷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牙齿碰得“咯咯”作响,他的马鞭早已被抖落在地上,手中甚至已无法将刀握紧!

那妇人却偏偏又在此时撩开了帘子,帘子未撩起时她嘴里已经在说:“本小姐要亲眼看着你们将这恶鬼的七魂六魄都给我…”

她原本想说要亲眼看着将嘉央秋措的七魂六魄打撒,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此刻她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已经撩起了帘子,将头探了出去!

她看到了满地的雪被血染红,她看到了七零八落的尸体,看到了震天雷已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更可怕的是,她看到那个被震天雷说成是鬼的嘉央秋措,正慢慢地走近自己的马车…

她似乎也因空间而忘记了一切,她已忘记了将头缩回马车,已忘记了合上自己的嘴!

此刻,震天雷平日里那好勇斗狠的派头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让马桀纣后退,可是就连他胯下的马也早已被嘉央秋措的杀气迫得呆立在原地,竟如同一尊石像一般!

震天雷心下着急,只得挥起刀鞘狠抽马背,怎奈那马无论他如何使劲却也是丝毫不停使唤。

嘉央秋措越走越近,震天雷第一次感到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等待死亡的降临,这或许是这世上最难熬的时光。

震天雷当然无法忍受,他也并不想死,他还等着建功立业,等着被知府大人赏识…

无奈之下,他只得丢了刀鞘,翻身下马。

此时,他的两条腿已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毕竟,嘉央秋措走得很慢,他相信自己打不赢却可以跑得赢。

他一边下马,嘴里竟依然念念有词:“你这小子有种在这里别跑,本将军今日身体欠佳,待回去修养几日再来与你决一死战不迟!”

话罢便要开溜,怎奈下得马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抖,早已没有半点力气,再加上热血洒在雪地上,早已变得湿滑不堪,震天雷刚要起步,却是脚下打滑,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站起,却再也站不稳当。

刀光一闪,人头已落地。

滚烫的血水喷涌而出,洒在雪地上犹如冬日里盛开的梅花。

刀未入鞘,刀光又是一闪。

那妇人的头颅也已被砍下,鲜血将青砖砌成的高墙涂鸦成了深红色…

刀入鞘,嘉央秋措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他又一次忍不住呕吐…

他又一次地问自己:我的刀要何时才能放下?

车厢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嘉央秋措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离开,毕竟刚出世的婴儿是无辜的。

可是,他刚刚扭头要走,那悲怆而凄凉的洞箫声却又再响起。

嘉央秋措又一次要忍不住拔刀。

刺鼻的血腥味冲击着他的大脑,幽怨的洞箫声折磨着他的心脏。

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他又转身回去,走上了那奢华的马车。

他已看到了那在母亲怀中哭泣着的婴儿。

此刻,似乎有一个什么的声音在告诉他:“这是魔教楚水邪魔天王书乘允的孩子,是魔教的孽种,留着他后患无穷!”

于是,他拔刀!

于是,那婴儿的啼哭声立止!

豪华而温暖的车厢立刻溅满了鲜血,充斥着同样刺鼻,同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嘉央秋措已快要将自己的胆汁一并吐将出来,而那幽怨的洞箫声却依旧在自己的耳畔萦绕。

他忽然仰天长啸一声,而后便栽倒在马车下。

他挣扎着站起,而后便开始狂奔,他似乎是在朝着那洞箫声狂奔,又似乎不是!

因为那洞箫声仿佛无处不在,连嘉央秋措也不知道那洞箫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他只能狂奔,也只有狂奔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和折磨。

这样的折磨究竟还有持续多久?莫非要将他折磨到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刻,嘉央秋措的灵魂早已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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