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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雪落青丝

刘星雨所看到的是一双炭火一般发红的眼睛,这双曾经对自己饱含着神情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冷漠。

刘星雨已不由得怔住,这双眼睛足够令她感到恐惧。

任何熟悉陆千夜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也都会感到恐惧的…

刘星雨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摇着头道:“陆千夜,你究竟怎么了…”

陆千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像是在喷着火焰一般。

刘星雨几乎喊道:“你究竟怎么了?你说话呀!”

陆千夜似乎根本听不到刘星雨的话,他当然也早已不会说话。

他的脑海里只知道刘星雨是他非要杀的人!

他的眼睛越烧越红,剑已拔出,他终于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这一切动作看上去都很慢,慢得如同时间将要停止,慢得令人可怕。

刘星雨却吃惊地看着陆千夜手中的剑,他不相信陆千夜会挥剑砍向自己,她更不知道陆千夜拔剑虽慢,但是一旦挥剑便快若惊鸿!

天色越来越暗淡,和刘星雨的眼神一样暗淡。

雨夹着雪,纷纷而落,落满了刘星雨的衣襟,染白了她的青丝…

雪落,剑亦落。

风雪中,陆千夜的剑忽然闪电一般劈下!

刘星雨当然不会拔剑,她知道陆千夜绝不该死。

可是,她也从未想到自己能够像现在这样勇敢,她的眼睛非但没有闭上,反而直直地盯着陆千夜的眼睛,那充满了杀气的红色眼睛!

她还是不愿相信,不相信陆千夜的剑会真的朝着自己劈下。

所以她非但不去躲闪,反而睁大眼睛去看!

她漆黑的眸子里没有眼泪,也没有了恐惧…

只有善良,只有柔情!

剑在距离刘星雨头顶半寸的地方停下,剑风卷起了几根青丝,青丝被风吹到剑刃上,被隔断,而后在风雪中飞舞。

剑未落下,刘星雨的眼泪反而落下…

此刻,她的眼泪中已不仅仅是感动,还夹杂着太多的情感,过去、现在,甚至是将来的事突然一起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对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被她视为“青城劣徒”的人,她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这种感情已将他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刘星雨似乎终于明白,人不应该去爱自己爱的人,而是谁爱自己,自己就应该去爱谁…

这个道理似乎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人,可是对于刘星雨来说却恰恰应该如此。

陆千夜的眼睛突然变得更红,红得已接近紫色,他的身子也开始剧烈地颤抖。

而后他便开始呕吐…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此刻的心里在想什么,这种痛苦和挣扎本就是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够理解。

因为剧烈的呕吐,陆千夜的腰已弯下。

刘星雨忍不住想要去扶他,她的手刚刚搭上了陆千夜的胳膊…

突然,陆千夜猛一挥剑,剑锋所向正是刘星雨的咽喉!

由于呕吐,陆千夜这一剑挥出已慢了不少,刘星雨本能地避开。

刘星雨的眼泪又落下,这次的眼泪该有多么伤感?

陆千夜一剑挥出,却又像一尊石像一般僵住,紧接着他的身子便又开始颤抖,而且比上一次颤抖得还要厉害。

突然,他扬天长啸一声,一拳已朝着身侧的墙壁打去,这一拳之力竟将青砖堆砌的墙壁砸出一个大坑。

他就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接连又挥出几拳,而后身形一闪,人已在五丈之外。

刘星雨只有去追,她当然要去追,因为她的心里对这个发了疯的男人已有了牵挂,就像是大多数妻子对自己丈夫的牵挂一样…

可是,无论刘星雨如何努力,也追不上现在的陆千夜。

陆千夜的潜能已被毫无保留地激发,不过刘星雨会一直去追,他已看清了陆千夜要去的方向,只要还有方向,她就绝不会放弃。

……

雪越下越大,坚硬而冰冷的大地已换上了银装。

天地显得苍凉而肃杀。

陆千夜终于停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的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红色,在那红色之中似乎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正朝着自己走来。

带那黑影走进,却突然停了下来,陆千夜看得更清楚,那黑影似乎留着一把很长的长髯,背后似乎还背着刀!

漆黑而沉重的刀!

只有关五才配得上这柄刀,也只有关五才能将这沉重的刀使得快如闪电。

他的刀和陆千夜的剑究竟谁更快一些?

难道他抢着要来找陆千夜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关五取下了刀,陆千夜拔出了剑。

风雪中,关五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声轻啸,脚下已踏出一个雪坑,几乎在同时,刀也已挥出。

陆千夜的剑当然也如闪电一般刺向了关五的心脏。

剑刺入了关五的心口,而刀却不知何时已脱手…

漆黑而沉重的刀,原本是势不可挡的一击,关五竟主动放开了刀。

他握刀的手忽然化作了掌,双掌齐出,重重地拍在了陆千夜的双肩上。

陆千夜的人已飞出,剑却留在了关五的心口上。

鲜血顺着坚韧滴落,染红了地上洁白的血。

洁白本就代表着着高尚,而这洁白中的一抹红色岂非更加高尚,更加令人尊敬?

关五的身子晃了晃,而后便仰面倒在了雪地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若是换做你来,你岂非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他的眼睛已永远闭上,嘴角的微笑也已永恒。

……

三根晶莹剔透的针散落在雪地上,一口乌青的血从陆千夜的口中喷出。

陆千夜如释重负,突然清醒,可是这样的清醒只是一瞬,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在迅速地萎缩,他的全身也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痛苦地缩在雪地里,缩成了一团。

他的脑海里已只有死,好像只有死亡才能减轻他所受的痛苦,只有死亡才能让他真正得到解脱…

可是,他的身子已不由他指挥,他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只能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肉体在抽搐在痉挛…

他突然觉得很冷,无比的寒冷。

他的肉体已冷得发青,他的灵魂也如同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正在走向死亡,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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