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遥不可及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不过他早已经走进了别人的风景,前几年,我也是执着着不肯忘记,不过现在我已经放下了,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他早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我又还能怎么办呢?所以,我还执着着这份感情,念念不忘干嘛?那个人是不会知道这份感情的,而且,他也并不会需要这份感情,若我真的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对他来说的话,应该也只会造成困扰。”——顾胜男

顾胜男走出食堂后,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赵乐眉打电话来了,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顾胜男心里百感交集,“因为陈梦的离开,因为曾经好友的离去,赵乐眉如今和自己的联系愈来愈频繁了,以前都还只是想起的时候,发几条信息,今天竟然直接打起了电话,”

顾胜男在犹豫几十秒后,接通了电话。

“胜男,你现在忙吗?”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过,这一次赵乐眉说话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沉。

“刚刚吃完中饭了,正准备回寝室,你呢?吃完饭了吗?”顾胜男拿着手机,沿着人行道的路边,边走边说。

“没有,我刚刚跟我爸、妈吵了一架,中饭也没有顾上吃,就直接冲出来了。”赵乐眉解释说,她已经向顾胜男抱怨过很多她爸爸和妈妈做的奇葩事的,也从来没有向他们隐瞒过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因此这次坦然地把那些矛盾都说了出来了。

“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跟你爸、妈吵架啊?”顾胜男关心地问,她不知道赵乐眉和她父母之间又出现了什么重大的矛盾了,怎么会连中饭也没有顾上吃,就直接从家里跑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相亲的那些事情,你知道的,现在也到了年末了嘛,那些爱做媒的人,她们又都开始活跃起来了,这次我爸和我妈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安排我在后天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见面,真的,我这次也是真的受不了他们了,他们竟然这样,竟然在问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的情况下,就安排我和别人见面,他们是多希望我赶紧嫁出去啊,然后我也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就爆发了,就直接跟他们吵了一架,我们吵架的时候,也是快到饭点的时候,所以我才没有吃中饭,就直接跑了出来。”

“其实你父母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父母到了这个年纪,也都希望看到子女成家,也希望你的身边能有一个人,他能够照顾你,不想看到你一直这样一个人的状态,不过你父母的方式可能太激进了。”顾胜男调解说,在她们家乡的那个小城市,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女,大部分人都认为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不结婚,则难免会被家人逼迫,会被她人议论,成为一些长舌妇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赵乐眉她爸和她妈的出发点毕竟还是好的嘛,虽然方式让人无法忍受。

“我也知道,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情,但请他们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我现在不想结婚,我就想一个人,我不喜欢什么孝,我也不想体验什么为人父母的乐趣,我真是烦死了,我明天就去找房子,等我找到房子了,我就搬走,我也不告诉他们,我住在哪儿,看他们还敢烦我。”说到被安排相亲这事情,赵乐眉刚刚被压下去的怒气,又迅速冒了出来。

“你真的是想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想结婚吗?其实通过相亲,多认识一些人也不错啊,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对方一个机会了,如果你不是独身主义的话,还是尽量去扩展自己的交际圈子,去多认识一些人吧。”顾胜男试探着问,她明白赵乐眉为什么会对“被催着相亲”、“被催着结婚”如此地厌恶,但现实情况是很残酷的,尤其是在婚礼市场上的女性的年龄。小县城里适龄男生本来就少,而赵乐眉的眼光也肯定是高的,一般的男生,她也是看不上的,顾胜男也怕她再这么地挑下去,不仅把适合的人都错过,还会把自己的年龄白白耗费,其实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多见见一些人也不错嘛。

“你知道吗?这个县城里的很多男人都热衷着娶妻,并不是有多爱那个女生,也并不是有多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够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帮他们生孩子的女人,只要能生孩子就行了,而这样女人绝对不能是那种已经过了生育最佳年龄的人,所以,我才会不断地被提醒年龄,但我真的不想和一个这样的人结婚,我一想到我日后要整天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我就觉得恶心,我就觉得生活毫无意义,我不是什么不婚主义者了,但我也不是那种能够随便找一个人就结婚的人,如果我没有接受教育的话,我或许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吧,随便和一个年龄相近的人结婚,不管双方是否有相同的爱好,不管双方是否真的有相似的志向,但我不是啊,我已经接受了这么多年你的教育,我们从小在学校学的就是两个人得真心相爱才能在一起啊,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并不是在排斥什么可能性,我并不介意多给自己一个机会,多给别人一个机会,可我在之前,被介绍去见面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个的,自己都不怎么样,还对别人挑三拣四的,如果是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的话,真的,不出三天,我们之中,其中一定得有一个人会被逼疯,不是他疯,就是我疯,不是两个人只要年龄相仿,性别不同,就可以结婚。”赵乐眉在电话那头,语气激动,语带哭腔。

很久之前,顾胜男看过两个故事,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贫困国家的女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万把块钱,而卖给不同的男人。另一个故事了则是,一个智力有些缺陷的女人,被不同的残疾男人骗去生孩子,在生了孩子,又立即被抛弃的事情。

“他们要的只是你的子宫而已。”时隔多年,顾胜男已经把那两个故事忘得差不多了,到现在,也只记得一个大概了,但她怎么也无法忘记自己在文章末尾看到了这句话,“他们需要的,只是你的子宫而已。”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不努力读书,走出这个小县城的话,就无法摆脱小县城里,大部分女生的命运,到了适婚年龄,被介绍给一个年龄相当的异性,然后稀里糊涂地结了婚,然后再生孩子,在家务与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顾胜男因为不想这样,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拼命读书,她要走出这个小县城,她要摆脱这种可悲的命运,但她没有想到,她曾经的高中同学——赵乐眉,在大学毕业,回到这座小县城之后,也有了自己的事业,竟然还会整天被催着结婚,还要面对与那些没有走出小县城的女生相似的命运。

“那你怎么办?要不然多去参加一些活动吧,自己去认识一些人,要不然你也可以找一些靠谱的同学和朋友介绍。”顾胜男建议说。

“这个现在还是不用了,我现在只想暴富,只想多挣一点钱,有钱才能有自由,而且,感情这种事吧,不像读书,努力并没有什么用的,所以,我还是顺其自然吧,对了,胜男,你相信缘分吗?你说,我们在未来都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呢?还是我们什么人也遇不到,会孤独终老啊?”赵乐眉问,语气比之前平静多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未来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不过,我觉得自己孤独终老的机率挺大了,不过,我还好啦,我虽然不是什么独身主义,但我也不是一个非要结婚的人啊,而且我已经单身二十几年了,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了,大不了,再单身几十年吧,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的目标也和你是一样的,想要多挣点钱,能够让自己拥有经济上的自由,这样才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可以自由地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顾胜男回答说,她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单身快乐”,但那也都是嘴硬而已啦,她也曾经期待过,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遇见一个懂自己的,真心待自己的人,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期待了,真心这东西太难得了,特别还是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身上,还是自己努力,为自己创造好一点的经济环境了,既然那么难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那就自己创造条件,对自己好,让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你的婚姻态度好棒啊,你妈妈应该也没有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吧,你妈真好,可惜我没有能遇到一个这么通情达理的妈妈,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发愁了。”赵乐眉无奈地回答说,要是她遇上了通情达理的父母,那她现在就是待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坐着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红着眼眶,站在大马路边,吹着冷风。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给你爸、妈买宠物,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嘛,怎么样了?你买没买啊?你也不能一直都跟你爸和你妈处在这样的对立状态啊,他们毕竟还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吧,你总还是得要回去的吧,要不,你找几个思想先进的阿姨,或者叔叔,劝劝你爸和你妈。”顾胜男劝说道,她理解赵乐眉的心情,但像她这样,选择逃避的方法也无法躲一辈子啊,不管在外面住多久,她总还是得回家的吧。

“宠物没有买成,我爸和我妈都不同意买宠物,他们一是觉得这样费钱,二是觉得照顾宠物费时间,用我爸的原话来说就是,他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了,好不容易才解脱,他现在只想好好歇一歇,他不想又去照顾一只猫,或是一只狗,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赵乐眉解释说,上次,她还为这个方法高兴一阵子了呢,以为从此就能够从爸爸和妈妈的严密监控下逃脱出去,以为从此可以免除被逼婚的困扰,但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在她刚刚把自己准备买宠物回家养的时候,他爸爸就给她泼来了一盆冰冷的水,给她淋了一个透心凉。

“你别给我整个宠物来啊,我告诉你啊,我可不喜欢什么小猫、小狗啊,不仅费钱、费时间,还会把家里弄乱,我养大你就够辛苦了,我不想在你长大之后,还得照顾一只猫,或是一条狗,你是嫌我不够累吗?你别给我找事情啊?你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你别跟我异想天开,突然想养什么宠物啊,我可不会接受,你要是敢把宠物带到家里来的话,我到时候一定会把它们都扔出去的,你也不要怪我残忍,我也不想这样,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会说到做到的,别的宠物我也不要,我不喜欢什么小动物,你要是想看动物了,自己去动物园嘛,还养什么呀?动物园那么多的动物,难道还不够你看吗?”

不仅是赵爸爸,赵妈妈也是极力反对赵乐眉养宠物,也是和赵爸爸站在了同一战线。

“你怎么突然想养宠物了啊?那些宠物可都脏死了,天天要洗澡,天天要排便的,你能天天给它们洗澡,给它们处理粪便吗?而且它们还老掉毛的,你自己房间都不爱打扫的,怎么还可能会处理宠物的粪便,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勤劳啊,到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弄的话,不还又是我和你爸的事情,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要给我们增加工作啊,而且那些猫和狗的,还都爱抓人,都爱咬人,可怕极了,你不要看着别人抱着一个猫或狗,觉得很可爱,就想买,我告诉你,你那都是三分钟热度,你觉得你对猫猫和狗狗的那份喜爱能维持多久,能持续到它们生命走完的时候吗?要是你把宠物买回来,在没有两、三天之后,突然又不喜欢它们了,怎么办?你是又准备把它们送到哪里去呢?而且那些猫和狗,都是别人花很长的时间训出来的,你有那份耐心去训练宠物吗?咱们就不说远的训练,就说宠物的一日三餐,你能照顾好它们的一日三餐吗?你有信心吗?你现在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无法按时吃呢,都还依赖着我们呢?你就别说养个宠物了,到时候,不还又是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可别给我们增加麻烦了。”

赵妈妈的一连串拷问,让赵乐眉是彻底放弃了买个宠物回家,好打消爸爸、妈妈注意力的打算了,她确实是达不到一个合格的宠物主人的要求,她买宠物之前,也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去照顾的,她也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要是她真的不顾劝阻,直接买了一个宠物回家了,那一场新的家庭战争,估计又得开始了,她现在已经够累了,只想消停一会儿。

“有时候,父母感情太好,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特别还是在那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要是两个人感情太好了的话,那他们的眼中,就只看得到彼此,是看不到那个电灯泡似的,存在的孩子的,而且一旦家庭里出现什么矛盾的时候,他们也总是会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对付那个一直都找不到存在感的孩子。”赵乐眉心想,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弱势的一方,是多余的,因为,每当家里一发生什么矛盾的时候,父母总是会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对付自己这个“外人”。

“这样啊,那你就只有另外找办法了,你要不考虑考虑我刚刚说的这个吧,你父母的身边有思想特别开明的同龄人吗?”顾胜男问

“没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我爸、妈周围的那些聊得来的亲戚和朋友,也都和他们一样,有些还更甚,我现在都只是在祈祷,祈祷我父母能少和那些人来往,能够少受那些人思想的影响,只有这样,我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我这次跟我爸、妈吵架这事情,也是因为我的一个阿姨多事,说是要跟我介绍什么对象的,我现在都烦死她们了,整天聊什么不好,聊这些东西干嘛?而且还管得这么宽的,竟然管到了我结不结婚这件事情上面来了,也太关心我了吧,太为**心了吧。”赵乐眉满嘴嘲讽地回答说,她爸、妈的那些亲戚和朋友,只要她们不来捣乱,她就烧香拜佛了,她可不敢奢望她们能够帮自己劝住父母,解除她的烦恼,而且她并不需要这些亲戚的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了,她现在最怕的也是这些亲戚“突如其来的关心”了。

“那你就想办法让你爸、妈远离她们吧,也可以给你爸和你妈介绍一些新的朋友。”在听了赵乐眉的一通描述后,顾胜男也彻底没撤了,她并不善于对付这些上了年纪的阿姨和叔叔,特别还是这类思想特别顽固的,她是真的无论使出什么法子,也搞不定的。

“没用的,咱们这个小县城你也是了解的,那种人太少了,我是真的找不到的,我现在也是佛了,随便吧,大不了,我先搬出去住了,他们要是不想逼死我的话,就尽管继续这样吧,我也不怕。”

“你怎么这样想呢?你要不跟你爸爸和妈妈沟通沟通,跟他们说说你喜欢的人的类型,不然,你和他们这样干下去的话,到时候也只会是两败俱伤。”顾胜男劝说道。

“我说了也没用啊,就算他们知道了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了,也不可能就真的找出一个那样的人来啊,我喜欢的人太优秀的,我们这个小县城是没有的,我喜欢的人都没有留在这个小县城,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动漫,看到了一个单词,叫云の上,我想,我喜欢的人,也就是这样的吧,永远都触不可及,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他成绩很好,去美国留学了,而且,他们家也很有钱,我上次听说他的消息,还是听说他们全家都准备移民,我想,我们是更不可能了,所以,你觉得我跟我爸爸和妈妈说这些事情有用吗?他们能把那个人抓回来,然后逼他跟我结婚吗?要是是他的话,我是愿意的,可是我爸妈能够做到吗?”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顾胜男问,她还是第一次听赵乐眉说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喜不喜欢他,有时候,特别忙的时候,我就不会想他了,那个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了,但当我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而且,当我看那些爱情电影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他,就连听那种悲伤的情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或许我还喜欢着他吧,又或许,我只是还没有遇上一个更好的人而已,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应该是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赵乐眉无可奈何地回答说,如果那个人是还留在中国的话,她都还可能去找他,但他不是啊,他已经去了遥不可及的美国了。

“你就忘掉他吧,如果是真的没有可能性的话,就早点忘记吧,不然,要是一直都不肯忘记的话,也只是徒增困扰而已。”顾胜男劝道,她不是没有过这种体验,不过,即使是你单方面记得再久又怎么样,那个人是怎么也不会知道的,月老是一个足够铁石心肠的人,他是不会因为你的坚持而感情,而为你们创造机会的,“我也喜欢过一个人,他的情况,和你这个也差不多,对我来说,他也是遥不可及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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