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决战之前

天龙门,天龙大厦十七楼,超级豪华会议室。

关南海坐在自己的位置,低着头猛抽烟,玄孽站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灰灰蒙蒙的眼凝注着他。

今天会议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父与子两人。

虽然这父与子二人的关系他二人都不愿承认,但是他们终究是父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仿佛任何一件事的事实,都不是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你已见过他?”

“不错!”

“你已杀了他?”

“没有!”

这里所指的他很明显不是别人,正是宋元。

“难道你杀不了他?”

“胜算不大,但至少有四分机会!”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从不杀受了伤的人!”

“他受了伤?”

“你知道的!”

关南海闭口不答,他确实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决定放弃杀他?”

玄孽摇了摇头:“我约了他十日后,一战。”

“他答应了?”

“他别无选择!”

“为什么?”关南海疑惑不解。

“他的爱人?”

“不是,是他的朋友!”

“谁?”

“胡娇娇!”

关南海认得胡娇娇,他点了点头懂了。

他不仅弄懂了玄孽短短时间就找到了他的原因,也弄懂了胡娇娇无端辞职的真相。

要彻底改变一个女人,就让这个女人爱上男人。

这道理很容易想通,关南海居然漏了疑点,第一次,关南海真正发现,他的儿子竟比他更加心细如丝。

关南海甚是欣慰!

“决战的地点是哪里?”

“东郊十里野河滩!”

“好,到时我派人埋负在那里!”

玄孽瞟了一眼关南海,道:“如果你不想派去的人都变成死人的话,尽管去做!”

“什么意思?”

玄孽冷冷道:“君子之战,绝容不下行小人之径!”

玄孽居然是君子,关南海竟然了小人。

高高在上的人中何尝没有小人?没有感情的人中何尝没有君子?

君子与小人本就不限于身份与地位,它只限于行为与道德。

关南海无话可说,只能赞同。

“那需要我帮你准备些什么?”关南海清楚这一战不论胜负,他都将会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胜,儿子要杀了他,他将见不到儿子。负,徐志飞杀了儿子,他将见不到儿子。

他的心,现在就像灌入了十斤黄连,连说出的话都是苦的。

玄孽闭上眼睛,好久好久,忽然睁开眼道:“要刘坤!”

刑堂的黑暗,年年月月不见天日。

刘坤搬过一张小椅,独坐在刑堂中最阴暗的角落,干巴巴的枯手二指紧掐着一口翡翠玉杯。

诗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此是非一般的惬意。

但刘坤手中的夜光杯内装得不是传闻中得葡萄美酒,这口精美的玉杯打造琢成至今,从不装美酒,这口玉杯向来只装一种鲜红的液体,人的血!

杯中,今日盛满了了血,鲜红的血液还在冒着热气,刚刚从某个受刑的弟兄身上采集而来。

刘坤已多日未饮半滴他钟爱的血液了,可看他现在并不急,血是热的,还不是饮入的最佳时刻。刘坤是饮血的行家,他是最懂得拿捏饮血的最佳时机了。

热血,不愿饮入,可以嗅嗅。

刘坤嬉笑着将手中得玉杯探到鼻下,血散发出热时最浓的腥甜味。

均匀呼吸,一种似沁人心脾的清新味导入刘坤鼻中,刘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是精神?还是神经?

血液的新鲜,随时间一秒一秒散尽。

不冷不热,不腥不甜,仔细闻,刘坤嗅到了饮血的最佳时刻。这本事,他一样拿捏的很准,绝错不了!

刘坤眼前一亮,脸上的嬉笑升级成了兴奋,他大力沉下了杯,口对准了杯就要饮。

鲜红的血液,红色的诱惑,下一秒就要流入刘坤贪婪的口中。

突然,银光一现,向黑暗中疾驰而来,“哐当”银光正中刘坤手中的玉杯,太快了,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刘坤手中的玉杯就散成了碎片,连同鲜红的血液泼了一地。

心爱的口杯被击碎,到嘴的食物被泼了。发生这种情况,任谁都忍不住愤怒。刘坤也有怒,他狂暴的站起身,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可刚要骂,恰看到与玉杯碎片重叠在地上的一枚小小硬币,忽的,刘坤的脸色骤变,狂躁变回了恐惧,就像撞见了豺狼的土狗,又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坐下了。

这枚硬币刘坤认得,曾在他自信完全可以击中硬币主人的那一次,这枚硬币以奇迹般的速度,抢在他之前嵌入了他的肩膀深处。

硬币在,人就在,看到硬币,刘坤知道天龙帮内他唯一惧怕的那个人已经来了,死神冥币——玄孽。

玄孽自黑暗中走了出来,犹如一条现身黑暗的鬼魅。

刘坤脸上的恐惧刹时间凝固,身体的上下器官全为之僵硬。

一步,两步……,玄孽走近了刘坤,最终停在了距刘坤五步的地方。

刘坤望着玄孽灰蒙蒙的眼睛毫无生气的表情,目光呆滞,心脏加速跳快,呼吸都似停止了。

刘坤太害怕玄孽了,他对玄孽的恐惧可以说已经超越了他心理承受恐惧的极限。

“蹭”的,刘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玄孽看着他,轻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小椅。

刘坤不住点头,又瘫坐在椅上,血管险些吓得炸开。

玄孽不说话,掏出了一枚硬币捏在手上。

刘坤余光瞥见了玄孽手上的硬币,三魂吓飞了七魄,平日里威风的模样荡然无存,一张脸难看的近乎扭曲。

颤颤的,刘坤颤巍巍的发出颤声:“您……找……我,有事?”

玄孽还是不说话,手指小用力,轻弹,“嗖”的,手中的硬币划着精确的长弧飞了出去。

银光一闪,不偏不移,硬币正落在刘坤头上,未跌下。

这一招,着实把刘坤吓了一跳,好险没让刘坤跪倒在地上,他豆大的汗珠渗出,一滴一滴如雨般从前额落了下来。

瑟瑟的伸手,摘下头上的硬币,刘坤将小小的硬币捧在手里递还给玄孽,动作完全是机械性的。

而玄孽却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似看不见,只冷冷说了一句:“和我走!”

走?

刘坤不明白,也害怕,颤声问:“走,走去……哪里?”

玄孽道:“他想见你!”

刘坤问:“他是谁?”

玄孽的眼睛更灰更暗,口气更冷:“他就是那柄剑!”

把天龙搅和的不得安宁的剑,刘坤知道他是谁了,天龙门现在没人不知道。

刘坤忍不住要问:“他为什么要见我?”

玄孽转过身:“因为段飞!”

说罢,玄孽一步一步向着来时的黑暗走去,刘坤无胆不从,只好如具干尸似的捧着玄孽给他的硬币,在后面跟着。

因为段飞。

亦师亦友,段飞!

段飞的卧室灯火通明,段飞行动不便,缠着层层纱布绷带的他静静坐在电脑前,没有玩电脑,而是望着摆在电脑桌上的一根短棍。

这些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一生中最敬重的几个人都走了,百感交集,这根曾被他无数次握在手中的短棍,似也在伤感,失去了本身的颜色。

这根短棍他已经很久握了。今天,他叹着气又一次抓起了这根短棍,才发现很久没握的棍,他已经失去了握棍的力气。才知觉,很久不用的棍,棍身却已生出了斑斑锈迹。

越想抓紧,越是抓不紧,这就好比很多人很多事,越是强求,越是会离人远去。

段飞的身体又开始痛了,疼痛如一万只蚂蚁啃咬着他的身体,使他握棍的力气全都销毁,令他痛不欲生,握棍的勇气全都噬清。

再试,还是握不紧,再用力,更加没有信心……

“去他妈的!”

泄了气,段飞破口大骂,用力将手中的短棍抛向了墙角。

“当”火花溅起,声响震耳。

这一次他居然有力,原来段飞根本不是没有体力,而是没有了心力。

和心力比起来,体力岂非太渺小?

短棍震三震落定墙角,段飞咬紧牙,猛锤了一下电脑桌,心却沉到了太平洋底。

“为什么冲动?”

窗户挂着窗帘,窗帘晃了晃,一条黑影闪动,一个声音忽如天外之音响彻。

这声音不燥,胜似秋水柔和,能在响起之时,一刹那贯穿整个屋子,并刺痛段飞的耳膜。

“谁?”段飞警惕着竭力叫喊。

没有回答,没有声音,全世界的声音都停了。

段飞努力从凳子上撑起身,环顾四周戒备,双拐成了他的武器,他的双拐轻轻点地着力,力支撑在双腿上。

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一条神秘的魅影在窗影中颤动。

是鬼?

悄然,窗子被推开,没有声音,鬼自窗外跳了进来。

这条鬼肤色苍白,一身白装,长发在额前摆动,模样清秀的如同十六七岁的孝。

不是鬼,是人,人中之人宋元!

“师父!”

宋元出现,段飞忍不住兴奋失声大叫起来。

这一瞬,他望见宋元明若朗星的眼睛,重拾力量,双腿竟不用拐撑也站直了。

但下一瞬,他再瞧宋元更加明亮的双眼,却又力量被没收,双腿变回了软绵绵的无力。

为什么?

这一瞬与下一瞬到底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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