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

才刚进入四月，种在院子里面柳条已经抽芽，鲜嫩的淡绿色映在湖面上，加上湖心红顶的小亭子，一派诗情画意。

湖心院的丫鬟拎了中午的膳食进来，才刚踏进院子，下意识的便将脚步放轻了，还没走进外屋，就在门口停了下来。

侯在门口的丫鬟见她过来，搓了搓手，接过提盒，正准备转身送进去，里面又另外有人出来了。

“芍玉，小姐醒了，要你伺候呢，你快进去吧。”

本已经是四月天，屋里东南西北四角还放着炭火，侯在外屋的丫鬟穿得厚些，两颊闷得微微发红。

代芝瑜小憩起来以后，只穿着白净的中衫，窈窕的身段映在江南烟雨的屏风上，从外面看来，仿佛是本就是画中的江南姑娘一般。

屏风后面，梳妆的丫鬟低着头侯在镜子两边，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软烟罗的窗户纸将强烈的日光挡在外面，投射进来的只是再温柔不过的光线。

光线从侧面打在众人的五官上，屋里没人说话，显得一片静谧祥和。

内屋中间摆着蜡烛台，蜡烛有红有白，要是在晚上点燃，烛光闪闪，美不胜收，几乎可以与月光争辉。

可代芝瑜穿外衣，没有梳妆，也没有洗脸，而是任由一头柔顺的及腰长发披在腰间，她正站在一边点蜡烛。

“小姐，中午的膳食送过来了。”芍玉轻手轻脚将提盒放在小榻的矮脚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盘盘拿出来摆好。

蜡烛台上面的蜡烛都点燃了，代芝瑜便放在手中的蜡烛，站远了些细细观看。

合玉趁着这个时候，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深蓝色的狐毛披风放在一边，又选了一件青色的襦裙，伺候代芝瑜穿上。

她蹲下身子扣扣子的时候，代芝瑜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个提盒上，眼看芍玉已经转身要将提盒送出去，她忽然开口：

“换了红酸枝做的？”

听见这问话，芍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看向手里的提盒，打量一番，笑道：“小姐眼神真好呢，果然是换了红酸枝做的。”

穿好衣服，她坐在梳妆镜前，两边的梳头丫鬟立刻上来。

“梳飞仙鬓。”

代芝瑜说话时尚带着一些童音，又因为她音调天生清冷，融合在一起，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威严。

在一旁摆筷的合玉动作顿了顿，问道：“小姐今天是要出去吗？”

百花分肖鬓和飞仙鬓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常用的发型，但是后者要更麻烦一些，一般是用于见人交友时梳的。

“平时给我用来提盒都是普通红木的，今日却用了红酸枝做的提盒，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舅舅要回来了。”

“郡王？”芍玉心里藏不住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里不止她们三个。

合玉微微侧头，几个伺候洗脸梳头的丫鬟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行礼之后，便低头后退着离开了。

“奴婢前几日确实听着信，说是匈奴从边城退回了草原，郡王不日便将回来京城，不过，最快也得两日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