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离开并不是逃避(四)
查尔斯·布兰登讶异了一下,难道王后刚和他说过的话,国王都知道了?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之前王后就提过,这次只是通过他做提案而已,这样也好,也省得他对国王撒谎了。
“既然王后陛下已经和陛下您提过了,那么我……”查尔斯·布兰登想说他完全听亨利八世的安排,可是亨利八世却打断了他,“她从来没和我提过。”
这下查尔斯·布兰登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没提过,那么国王之前的话……难道不是指的这件事?是自己一不小心就把王后给卖了?他不敢再说话,怕说得多错的就多。
“你忘了,我看过她的遗书。”亨利八世马上就解开了查尔斯·布兰登的疑问。当初珊妮误将安心的遗书拿给亨利看,查尔斯·布兰登也在场,并且他也看到了内容,只是时间一长,就没什么印象了,现在亨利八世一提,他才想起来里面确实提过这件事。
查尔斯·布兰登在解开了疑问的同时也不仅敬佩起安心来,一个女人为了人民连下地狱都不怕,可他还是男人,他有点后悔方才对安心坦诚他有点怕下地狱了。
“这件事我早就想做了,只是她不提,我也不能先提……”亨利八世仰头无神地凝视天花板,查尔斯·布兰登听他这样说,明白安王后现在一定还不知道国王陛下看了她遗书的事,所以国王一直有顾忌去帮她实现这些愿望。
不过既然王后先提了,而国王也有心促成王后的愿望,那么,他自己只不过就起了个传声筒的作用了。
“查尔斯,你就按照方才同我说的做个提案提交议会吧。”亨利八世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只是……”亨利八世顿了一下。
“不要写关于人体解剖的事……”亨利八世皱着眉补充道。
“可是……”查尔斯·布兰登没有马上答应,既然开设医学院,这个问题就回避不了,再说王后和他商量了半天的就是关于人体解剖这件事,医学院没有解剖课,那和过去的医学没有本质区别,也没必要开设了,这样一来,他的这个提案也就没有实质意义了,虽然他对于他这样做的意义所在仍然持一小部分保留态度。
“如果议会质询怎么办?”查尔斯·布兰登问道,既然要开设医学院,国家就要投入,那总要说出开设的意义吧,况且议会也一定会问关于解剖的问题,在医学上,这个问题怎么都绕不开。
“那就在提案中写用动物解剖。”亨利八世沉吟了一下说道,自古以来医学研究就是用动物,这样肯定能通过了。
“可是……”查尔斯·布兰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泄气,放松是因为这样一来王后和他都不用下地狱了,泄气是觉得这本来可以是一个促使英格兰医学进步的机会的。
亨利八世一挥手阻止了萨福克公爵下面想说的话,“查尔斯,如果我们的医学院一开始就宣布要解剖人体,还有人敢报名吗?”
查尔斯·布兰登思索了一下点头,确实,要是那样的话,进了医学院的人不是要先脱离天主教就是要被宣布为异端,牺牲太大了,恐怕连家人都要决裂,除非是对医学无比热爱的人才能做到,可是这样的人,几乎是太少了。
陛下想的并不是怎么对付议会,连以后的生源和可持续发展问题都想到了,看来这夫妻俩尽管没有交流,还都思考过这同一个问题呢,萨福克公爵不禁联想到。
“不过,查尔斯,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亨利八世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萨福克公爵的神色也肃穆了起来,“陛下,您说吧……”
安心这几天通过乔治·博林打听到上下两院正在讨论萨福克公爵提出的关于建立医院和医学院的提案。
她本以为会遇到很多阻碍,但是很奇怪的是,据说无论是下院还是上院都是很顺利地就通过了,她还纳闷,那些笃信天主教的保守派教徒怎么这么轻易就让步了呢?这顺利的有点不正常。
她高兴的同时也隐隐有种不安。
等到这个提案形成法案昭告天下的时候,安心才知道,这个医学院被严格规定只能用动物解剖进行研究和教学,这让她原本以为自己愿望得偿的快乐瞬间化为乌有。
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萨福克公爵肯定尽力了,只是斗争不过那些贵族元老们。
后来一想,不对,因为据她得到的消息,这个议案通过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激烈争辩的过程,如果萨福克公爵在提案中提出用人体解剖的事,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宫里早就该议论纷纷了,现在什么阻碍都没有地通过,只能说明,萨福克公爵一开始就没在提案中提用人体解剖,他到底还是退缩了。
安心想起那天萨福克公爵临走时,她问他怕下地狱吗,他是肯定的回答。
再想想他的天主教徒身份,安心很想理解他,她也没有理由怪他,毕竟他没有义务为了她或者其他不相干的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并且和整个天主教上层为敌,也许一开始自己就太为难他了。
只是,心里总是闷闷的,也很泄气,总感觉萨福克公爵不再是自己能完全相信和依赖的人了,同时,自己的那个建立现代医学的愿望,可能也无望在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度实现了。
算了,也许根本就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现在保命这件事还没解决呢,就想着做这做那,根本也不顾及时代特征和现实,看来,历史的脚步真的要一步步的前进,一点也快不得,自己是太心急了,也违背了历史规律,还是顺其自然吧。
用了几天的功夫,安心终于能将心里的这件事放下了。
这天她正抱着伊丽莎白坐她卧室阳台上的一张雕花椅里,漫不经心地教她西班牙语“妈妈”这个词,她记得菲利普教过伊丽莎白无数遍,可是她从来都没学会,她也不指望她现在能学会,她只是不想自己将从菲利普那得来的这点外语基础丢掉而已,玛丽公主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