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毕姐的礼物
广告部里永远是那么热闹，会客室里永远有人，大厅里永远有电话，和一派安静的编辑部简直就是图书馆与肯德基的对比。
夏欣敲响毕姐办公室的门。
“请进。”
毕姐正在打电话，另只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看见夏欣点头示意她坐下等会儿。
夏欣打量毕姐的办公室，柜橱里摆满了样品和礼品，报架上满是报纸和杂志，桌子上堆放着文件夹和合同，虽然繁多却不显凌乱，门边屋角还养着一盆高大的富贵竹。
毕姐电话打了很久，看见毕姐这么忙，夏欣想溜走，毕姐掩装筒对夏欣说一句：“自己倒水喝别客气。”
夏欣桌上快空的茶杯，起身拿了茶杯续满热水，放回毕姐手边。
毕姐继续和对方讨论着发行量、版面尺寸、阅读率、传播人口等连串数字，好不容易说完了，放下手机对夏欣说：“不好意思，一个老朋友聊久了。我正想找你呢，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
“我早该来看您了，干么送我礼物啊？”夏欣有点摸不着头脑。
“打赌啊，我和丛若嘉打赌，你帮我赢了。”毕姐笑着说。
夏欣想起来了，上月毕姐对她说，她和丛若嘉打赌只要庄西铭继续再次约会她，就算毕姐赢，日子过得好快啊。
“你不仅帮我赢了打赌，想不到还赢了庄西铭，真是太出乎我们意料了。”毕姐说。
“哪里有，只有后续采访多见了几次面而已。”夏欣掩饰说。
“丛若嘉都给我说了，庄西铭亲口承认了你是他女朋友。庄西铭这么说，是开天辟地的事，从小到大他除了丛若嘉一个好朋友，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毕姐，不是这样的。”夏欣差点将事实真相脱口而出，想着应该和庄西铭商量一声才好，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的？”毕姐笑着说，“庄西铭妈妈都特意给丛若嘉打了电话，说明年就准备给儿子办喜事呢。”
啊，怎么会这样？夏欣可一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
毕姐说：“丛若嘉说，庄西铭一直没结婚，庄妈妈把责任全怪到她头上，怪她耽误了让她抱孙子，现在庄西铭说有了女朋友，庄妈妈当然要向丛若嘉显摆显摆了。”
原来庄西铭老妈和丛若嘉还有这层因缘，夏欣真没想到，想着老人家暑假很可能满怀期望来北城，夏欣头都大了。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你做了庄西铭女朋友，丛若嘉竟然没有生气，还但没有生气，还和你做了朋友，夸了你好多好话。”毕姐笑咪/咪说。
夏欣说：“若嘉是个很善良很单纯的人，很好相处。”
“是么，好多人都说丛若嘉孤傲难以接近呢。”毕姐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纸盒送给夏欣。
“这是什么？”夏欣问。
“你帮毕姐赢了，毕姐当然要谢你了，喏，这是你的奖品。”毕姐说。
“真漂亮！”纸盒有拳头大小印制异常精美，盒子表面印着花体字母CHANEL，夏欣说：“这是你打赌赢的香水吧？我不能收。”
“对啊。”毕姐说：“你帮我赢，送给你最合适不过了，CHANEL这种气味清淡的香水合适你们年轻女孩用，我们老了都重口味了，呵呵。”
夏欣还想推让，毕姐说：“收下吧，趁你现在还没有职务，送你不算行贿。”
说得夏欣笑了，接过将香水收好。
“小夏，实习快结束了，找工作有没有意向啊？”毕姐问。
“我想进北城都市报。”夏欣毫不遮掩地说。
毕姐说：“好啊，都市报就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夏欣说：“我想来，不知道都市报要不要我？”
毕姐说：“问题不大，不过什么都有可能。”
夏欣说：“最近心里挺不安的。”
“说说看。”
夏欣说：“我在写苏爷烧肉的稿子。”
“你写的稿子我看了，写得很犀利，发表出来肯定会有一场风暴，你要做好准备。”毕姐说，“有人会要反扑的，涉及巨大利益么，像什么电话威胁、上门吵闹，律师函、打官司，甚至非法绑架，老报人都经历过，你怕不怕？”
听毕姐这么一说，说一点不担心那是假的，夏欣坐在椅子上想想说：“有点怕，不过选择记者选择写篇文章，我就准备好了。”
毕姐点头赞道：“说得好！不用太担心，你背后还有咱们报社呢，你是我们这个组织的人，国家是讲法制的，恶人叫得再猖狂也终究底气不足。”
夏欣听了安心多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毕姐，被人威胁我倒不是很怕。我想知道你平日接触那么多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比如说在酒场上，要是有的男人不安分，对你……你该怎么办？”
“这是现实的问题，对我们女人来说。”虽然夏欣省略了几个字，毕姐很清楚她想表达的意思，“我刚上班的时候，进报社做广告，一年到头在外面跑，灌你喝酒是轻的，讲黄段子，搞性暗示，出咸猪手，以势压人借酒撒疯，人性的丑恶只有你想不到的。”
“那你是怎么做的？”夏欣说。
“当时我也哭啊，想着退出这一行做个老师或图书馆员什么的。可是想想，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职业，我喜欢报社也喜欢广告这一行，我问自己，这些问题我能避开、我能忍受、我能克服吗？我真的要退出吗？”
夏欣静静地听着。
“夏欣，你能想到么，一百年前美国妇女还没有公民选举权，我小时候见过我奶奶裹着小脚，现今有的地方还对偷/情的男女处以私刑。”毕姐说。
夏欣不太明白毕姐的意思。
毕姐说：“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女人被歧视被压迫的历史太久，文明的时间太短，与其说有的男人素质不高，不如说大部分男人还没有充分进化，现实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骚扰是不可避免的，有时你还可能遇到疯狗。”
“那怎么办？”
“认清现实才能更好应对，了解男人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像黑夜外出、陌生人约会、一人住酒店等安全常识要具备。”
“交际中如果你的熟人、朋友、同事、客户或者上级，对你做出格的举动怎么办？”夏欣问。
“因人而异。”毕姐说。
“因人而异？”
毕姐的手机响了，毕姐看了号码拿起说：“我在谈事情，呆会再打来。”接着对夏欣说：“是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原则，也就有不同的底线。你首先要想明白你的原则是什么，这由你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决定，如果你认为男人是可利用的资源，用自身和男人交换是条捷径，那么让男人揩油和沾便宜都不是什么事了，很多女孩子这么想。”
“我不想这样。”夏欣说。
“如果你想凭借自己的智力和能力，而不靠性别交易生存发展，那么独立和尊严便是你的原则，有了这个原则，你就知道哪些诚你该去，哪些诚你不该去，哪些邀请你可以接受，哪些邀请你必须拒绝，你会因此得罪一些人，会碰到一些麻烦，但是最终赢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尊重。”毕姐说。
“毕姐你说的对，我也这么想。”夏欣说。
“当然了，有时还要讲灵活和变通的，在原则和底线之上。比如男人讲段子，年轻女孩可以置若罔闻当没听见，该吃吃该喝喝，看你没有一点反应，他自觉没趣也就不好意思再讲了。像我这种修炼成精的，对段子什么的早具免疫力了，来劲儿会讲一个更荤更狠的段子丢过去，反倒是男人挂不住了。”毕姐说。
“哈哈。”夏欣想像着那个场景就好笑。
“但是男人若踩过你的底线，不要忍，更不要惯他！因为性质变了，哪怕他是你熟人客户领导师长，你顾虑他的脸面，他何曾想过尊重你？不要怕翻脸，该声张就声张，该报警就报警，让所有人认清他！你会有损失，因为你有的原则，你就愿意承担这些代价。”毕姐说。
“谢谢你，您这么一说，我心里明堂多了。”
毕姐说：“不用怕，这些丑恶的家伙哪怕有权有势也更心虚，大众眼睛是亮的，法律是保护是女性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毕姐。”夏欣真诚地说，“浪费你时间了。”
“哪里，以后要碰到难事自己解决不了，打我电话，我手机从不关机。”毕姐说，“放心吧，技术和文明的进步，将来对我们女性会越来越有利。”
夏欣出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