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一夜禽兽版本
“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总想对你倾诉，我对生活是多么热爱；聪明智慧的莫小军，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
只有这首歌曲，最能代表此时莫小军的心情，遂被莫小军设定为手机来电铃声。
工作第一周，莫小军破格得到三次提拔：由新聘员工到技术骨干，再由技术骨干升为小组组长，最后被庄西铭指定作为“种子计划”项目负责人，领导进行庄稼公司最核心技术的研发工作，有事直接对庄西铭汇报。
这在别家公司绝无可能发生，莫小军却视之为理所当然。因为他是莫小军，这里是庄稼公司。
有颜有技术，热情活泼加上老板的红人，莫小军自然成为公司女孩子关注的中心。电梯里有女孩主动问候，下了班有姑娘请求顺道同行，中午在公司吃饭都被女孩子围在中央。
“小军，讲个笑话么，你上次说的那个机器人故事太好笑了。”
“小军，要不要喝可乐？我帮你拿。”
莫小军惬意享受着这一切，去洗手间都快步哼唱着走进新时代的欢快小调。
只有一个人，冷眼旁观看着他，而莫小军最在意的，便是这个人的脸色。
这个人，当然是莫小军升级后的恋人殷勤。
“殷勤你别多想，其实我也挺烦的，我就想安安静静走路，安安静静吃饭，总有人不识相凑过来打断我的思路，吧唧吧唧吧唧。明儿你给办公室提条意见，打印出来贴在公司前台和墙壁上：食不言、走不语，上下班时间严禁和帅哥聊天攀谈。”回到平安里小区，莫小军忙着给殷勤解释。
“没必要！我看你挺享受的，快活得眼角眉梢都是爱。你放心好了，该暗乐暗乐，该大笑大笑，该约会就约会，我一点不在意，真的。”殷勤表情十分真诚。
绝对是引蛇出洞，莫小军才不会上当。“我就是入境随俗逢场作戏，要不，明天来个图穷匕首见，咱们牵着手班上秀个恩爱，让闲杂男女无关人员彻底死了招蜂引蝶的心？”
莫小军应聘的时候，殷勤就跟莫小军约好：踏进庄稼公司大门，两人便是不相识的路人。不仅仅是殷勤透露面试考题给莫小军，还因为很多公司都有禁止夫妻、恋人同单位上班的忌讳。所以，除了工作上避不开的交流，莫小军和殷勤公司里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中午吃饭都隔了两排桌子。
殷勤说：“没必要，给你个机会，反正我们才恋人阶段，还是测试期，你尽可挑三捡四，有权利随时换人。”
莫小军疑惑地问：“殷勤，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殷勤笑：“当然有了，本城客户就装了三百多位呢，你有意见？”
“没意见。”莫小军摇头。
升级恋人之后，精神文明随之提升，以前两人聊天百无禁忌，语不惊人死不休，得理不让人痛打落水狗，如今则是点到为止，相敬如宾。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哥们关系皮实，而恋人的心则是玻璃做的，需要格外珍惜，必须的。
莫小军禁不住又问：“殷勤，那天晚上我倒下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勤说：“不是给你说了么。”
“您再说一遍，当时我过于紧张没有听清。”
于是，殷勤将生日酒会之后的情况重新讲述一遍：莫小军喝多瘫在地板上，殷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客厅小床，没想到莫小军张嘴朝天喷泉吐。殷勤感到恶心看不过去，将莫小军扒光拖到浴室冲干净，再移到小屋自己床上，把脏了衣物丢进洗衣机，换好干净的床单，准备再把莫小军移回去时，没想到莫小军突然酒醒一把抱住了她，继而兽性大发……
莫小军皱着眉挠头：“好恶心！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不对啊殷勤，上次你就说了一两句话，中心思想好像是：因酒误事、干柴烈火，怎么今天这个版本我一下变成禽shou了？”
殷勤说：“你不就想听未删节加长版么，我再友情赠送你一个细节，最最气人的是，在两个人GAO潮时刻——如果都有的话，你闭着眼睛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殷勤？”
“李巧巧！”
莫小军慌了，大叫：“不会吧？我早把她忘记一万光年了！”
殷勤撇嘴说：“有什么不可能，你自己说过：初恋影响女人直到她遇到下一个男人，初恋影响男人，直到他重新找到初恋。”
莫小军哑火了。这句话他的确说过，不过那是和殷勤喝多了胡乱感慨炫深沉，哪里想到今天会被殷勤拎来当手榴弹使。
李巧巧又是谁？李巧巧是莫小军高中同学和初恋——准确的说是暗恋的对象，除了这点单向联系之外，南方读大学、毕业后全家去了澳洲的李巧巧，和莫小军再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事莫小军当作惆怅浪漫的故事给殷勤讲过，一点没有隐瞒，因为那时两人还是哥们儿。
难道那晚自己真的喊了李巧巧的名字？莫小军使劲想啊想啊，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但是殷勤这么说了，有罪推定，事出有因，莫小军只有低头认罪，争取从宽处理。
见莫小军不吱声了，殷勤拍拍莫小军的肩膀：“小军，浪子回头金不换，上帝不会抛弃迷途知返的羔羊，什么都别说了，我相信你。”
莫小军这个憋屈，他根本没体会到犯罪的乐趣，却稀里糊涂就背上了背叛的原罪。唉，谁让自己喝多了呢，放低姿态好好赎罪吧，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殷勤说两人关系不公开，莫小军只能在公司继续扮路人，夹着尾巴做人，对别的女孩子冒出一句笑话，都会不自觉向殷勤办公方向望上一眼。
尽管殷勤、莫小军演技都很高，他们之间的小猫腻还是被公司一个人看透了。
谁？——前台阿珍。
这天莫小军进公司打了卡，不自觉回望楼道一眼。
一分钟后，殷勤乘下一趟电梯上来。
殷勤打卡走过前台，阿珍忽然对空气说：“明明坐同一趟车，一起走到楼下，偏偏要分开一前一后进公司。”
殷勤吓了一跳，环望四周没有人，低声对阿珍说：“哪有的事，你眼花了吧。”
“我读书少，眼睛非常好使，记忆也不差。”阿珍说，“上周莫小军来公司面试，你张口就喊出他的名字，你对别人说是从我这里知道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莫小军的名字。”
一向伶牙利齿的殷勤不知如何辩解，额头冒出细汗。
“你们俩个认识，而且不是一般关系。”阿珍公布结论。
殷勤捂住阿珍的嘴巴，回头冲陆续进来打卡的同事点头，同时低声央求：“别说了姐姐，我认了，有空给你细说。”
阿珍露出柯南破案后的微笑。
中午吃了饭，殷勤来找阿珍，两人猫到前台后面，殷勤透露了和莫小军的关系，请阿珍务必保密。
阿珍一点不惊奇：“莫小军这人不错，庄总器重，人缘也好，你捡到宝了。”
殷勤说：“什么宝呀，捡到六年多了，背都背累了，一直是哥们儿，上周关系刚刚升级，也不知有没有前途。”
阿珍尖叫：“六年？你木头啊！水滴也该穿透石头了。”
殷勤捂住阿珍的嘴：“小点声！我们俩就是摩擦不出叙花。我都有点怀疑，不是我有毛病，就是他有毛病。”
“得了得了，你就别招羡慕嫉妒恨了，好好珍藏吧，我会给你们保密的。哎，有个小事还需要莫小军帮忙。”
“什么事儿说吧。”
“笔记本中了病毒，要找回文件重装系统。”
“小事一桩。你直接找莫小军就行。”
“我跟他不熟。上次我这台电脑感染病毒传给公司，他肯定对我有偏见。”阿珍说。
殷勤大笑：“你想多了，除了编程玩电脑，莫小军就是个万事不走心的马大哈，人最好相处不过。——你笔记本怎么又中毒了？”
“不是我的，是丛飞的笔记本。”阿珍说着有点慌张。
殷勤叫：“你还和丛飞纠缠？甭理他，让他上街随便找人修去。”
阿珍说：“他说电脑里有好多资料，给外人修理不放心。”
“越说越有陈冠希的味道了，好吧好吧，你告诉丛飞，莫小军下班就过去。不过，我得预先给莫小军脑子里装一份防se情杀毒软件，免得丛飞把我们小军带坏了。”
两个人搂着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