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鬼

公元六二一年,大夏金川城,初雪。

巍峨的金吾宫好似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沾染着无尽的兵刃肃杀之气,却不动声色。

更深,宫中值夜的小宫女躲懒,脑袋磕在门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

原本的繁华的锦绣殿内一片萧条,恍若鬼域。主殿更是寒如冰窖,唯宫人居住的西偏殿还有着几分着炭火的暖意。

“啊——”

洛小楼骤然从卧榻上翻身坐起,大口喘着粗气,额上早已浸出一层惫。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洛小楼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跟着师傅和师兄在传说中楼兰王的古墓之中。

根据墓外青砖所绘壁画显示,墓冢内葬有楼兰帝后二人,并且在外面的车马坑中发现了许多千年不朽的刀剑。

那些都是以当代的冶金技术打造不出来的产物,所以师傅他们格外重视。

先前定好由师兄率先开棺,自己再吊着探龙锁把考古要用的仪器搬运过去协助师兄。

结果却没想到,自己刚刚落地解了绳索,就听见师兄惊恐的变了调的尖叫。

“不,不,这不可能……”

洛小楼以为师兄遇到了危险,刚探身上前,就被回过头的师兄一把推下了高台!

古墓之中机关遍布,高台之下布满了削尖了的木桩,巨大的惯性下洛小楼被一根木桩穿胸而过。

濒死之时,已然不觉得多痛。

反倒是大股的鲜血涌出,糊住了洛小楼的双眼,她脑中最后的印象只剩下满眼血红和师兄声嘶力竭的那声“小楼——!”

可是现在,胸口那碗大的洞口不见了,楼兰,古墓,棺材……这些统统都不见了

多年的职业习惯,使得洛小楼对新环境有着独特的机警。

再三确认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并且四周除了能把人冻死的严寒之外,再无威胁后。

段小楼索性赤足跳到地上,如同一只敏捷的小兽般,寸寸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鎏金兽首香炉里燃的是价值千金鹅梨香,古朴的铜镜细细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从墙角的镶金沉香木妆匣到落满灰尘的乌金木八仙桌,这些统统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随便搬几样回去,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到时候把考古队的工作一辞,再也不用跟着师傅辛辛苦苦的下大墓。

也都怪自己这整日灰头土脸的职业,弄的她一直单身到现在。

这些古董带来的狂喜,让洛小楼在房间里满意的踱步,她哼着小曲坐到了铜镜前,漫不经心的朝着境内扫了一眼。

只一眼,洛小楼就笑不出来了。

镜中之人是自己,没错。

但是问题是,自己明明已辛辛苦苦活到了二十八了,可是镜子中的自己却明显只有十五六岁。

镜中的自己,身着一身素色寝衣,袖口被磨损的泛起了毛边,身量未足,脸色苍白。本来发质很好的头发也变得毛躁枯黄,松松的挽了个坠马髻。

甚至手上还长满了冻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死气,单有洛小楼自己的一双水媚大眼还依然灵动。

洛小楼可是记得,在自己十六岁之时,因自己天赋异禀的阴阳眼而被师傅看中,整日需得跟着师傅背书,练功,探墓……

虽说辛苦,却也从未受过苛待,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十六岁的自己。

猛然间,的一个念头砸进了洛小楼脑子里,自己……该不是穿越了吧?

“啊——,他大爷的,头好痛!”

伴随着这个认知,洛小楼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无数的记忆冲破屏障一般喷涌而出。

宫人的冷眼,世人的冷漠,一张张嘲讽的的嘴脸,那抹明黄色的淡漠身影,潮水般的心痛席卷而来……

让洛小楼忍不住死死攥住了一旁的帷帐。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洛小楼已经尽数消化了那些记忆。

她摸了把脸上温热的泪水,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看来之前这个身体里的主人,活的还真够憋屈的!”

自己这具身体,属于洛家长女洛秋水。生来聋哑,却偏偏因为父亲的从龙之功忝居了皇后宝座。

虽有皇后之名,但却是个悲惨的主,后宫妃嫔人人可欺,甚至连宫女都能来踩上一脚。

反正皇后是个哑巴,而且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日子久了,这洛秋水的日子比宫里巴儿狗还差。

这堂堂皇后居住的凤栖殿,恍若冷宫一般。

洛小楼倒也看过不少的穿越小说,但这一朝轮到自己,依然有点发懵。

不过她早已想开,不管怎么说,穿都穿了。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主角光环,到最后,没准还能混个皇后当当!

“额……”

洛小楼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好像就是个皇后。

既来之,则安之,佛系如洛小楼。

刚刚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她就坐在妆镜前,开始琢磨起这些精致的物事摆件。

黄铜的镜面,照起来仿佛自带滤镜一般。

装着丁香粉的青花瓷瓶釉质细腻,成片的茉莉口脂呈在雕琢考究的紫檀木盒之中,越发地显得精美绝伦。

如若不是上面已经落满了一层灰的话,就更完美了。

宫中之人势力,大多拜高踩低。凤栖殿的吃穿一向欠缺,但这用度却都还是最顶级的材质。毕竟是一国之后的寝殿,脏乱是脏乱了点,但金吾宫宫规森严,却也没有人敢私盗宫中物品出去变卖。

洛小楼向来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物件,登时,便自顾摆弄起来。

月上梢头,鼓打三更。

洛小楼没有发现,早有一道沾满血污的身影,竟不知何时无声的立在了自己身后。

只觉得这寝殿内阴风阵阵,是愈发冷的刺骨起来。

“不行,不行,还是得回床上裹到被子里……”

洛小楼口中念念有词,惊觉自己赤着的一双白润双足,已经快要冻僵了。

可乍一转身,半声尖叫卡在喉咙打了个转。

“额……兄弟,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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