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穿裙
转眼十三年，春去秋来。张超表面上跟平常人无异，内心却是千疮百孔。有些感受她不说，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知道这世上本就悲伤处处，她的故事只是冰山一角，不提也罢。
张超的幸福是飘渺的，如微尘，看得见捉不紧。现在的她站在废铁场上，左手牵着陈日琛，右手牵着陈日琳来过日子。这些都是她的精神支柱，其中一样出问题，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废铁场。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她还能什什麽？
陈日琳下课回家后，一掌推开张超的门，看见四周十分凌乱，她就知道姐姐心情不好。每一次姐姐心情不好，东西都会乱放，有时甚至不洗澡就懒在床上睡一动不动，令人十分头痛。
陈日琳跳进去快速地把房间收拾好，把要清洗的衣服都放到一处去。接着展开笑脸，猛力拉起懒在床上的姐姐说：“姐，快穿上！”陈日琳从纸袋中取出一条粉红色的连身裙放到张超面前椅，张超大惊，立即挥手摇头。
张超从来没独自外出买过衣服，养父母还在的时候，养母来为她预备。打后的日子，张超更加不愿外出，就连内衣裤也是陈日琛为她张罗，每次她也是半推半就地穿。陈日琛知道张超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也就让着她，惯坏了她。
在张超的衣柜里，全是阔大的上衣和牛仔裤，有很多时侯她还拿陈日琛的衣服来穿。裙对张超来说是陌生的，是可怕的。一个维修机器的人，穿什么裙子呢？
张超也不希望自己像个柔弱的女孩…要是柔弱，又怎能面对眼前的风风雨雨？因此她经常装成男孩子，除出一头长发还勉强地为养父留下来…
这裙是兄妹俩特别为张超挑选的，陈日琳心细，一向知道张超的尺码。她跪求张超说：“姐，穿起来，今天是姐的生日，姐不是忘了吧！”一言惊醒梦中人，张超果然是忘了自己的生日。但生日有那么重要吗？当然是铁场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吧…
张超想了想，还是摇头，表示尽管生日，也希望安安静静地渡过这一天。为什么要为了生日而穿起裙子，装成很开心的样子呢？她又不是小丑…张超不想这样做。
陈日琳不跪了，脸上由喜转怒…“今天是姐二十一岁的生日，是成年的大日子。女孩到了这个年纪便进入新的阶段，谱写生命的新一章。尽管面对困局，姐也不应泄气，只要有盼望，前路便会变得不一样。姐绝对不应该随随便便度过今天，应该隆重其事才对。往后每年的今天，也有我跟哥，和姐一起度过，姐不会孤单的…”说毕陈日琳直接上前拥抱姐姐，抱得很紧。陈日琳好像知道假如抱得不够紧，张超心里便不踏实。
陈日琳身上的气息如清泉淡淡，能洗净张超内心的混浊。这些年如不是有陈日琳这个开心果陪着张超，张超日子会很难过。
听到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张超经已红了眼。张超叹口气，知道总说不过妹妹，只能就范。
陈日琳总能一句话便能进到张超内心深处，直入她的灵魂和骨髓，就连她也不想面对的软弱和难处，陈日琳都替她考虑到了…只是以后的日子很长，谁知道会发现什么事？
张超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接过连身裙穿上。自养父母死了，她便没穿裙，特别是这种连身的细窄裙子。张超笨拙得连背后的拉链也顾不上，要妹妹来帮忙…陈日琳顺手抽掉插在张超头顶的螺丝起子，她的长曲发如雨落下。
“姐真的很漂亮，特别是这项链！姐什么时候买的？”陈日琳盯住张超的脸问，就像张超有什么事情暪着她一样。
“姐是从海底捞上来的，琳琳喜欢？姐送给你…”张超想解下项链，陈日琳按着张超的手轻轻摇头…
陈日琳笑说：“这项链是上天送给姐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很大的祝福。姐绝对不能将这礼物送给别人，这样不吉利…”张超一听笑笑点头，善解人意如陈日琳者，将来定必是好妈妈好太太。
张超不清楚上天会送给她什么礼物，她只知道活到现在，上天送过不少美好的礼物给她，只是不久又会收回去。
陈日琳把张超拉到镜子前，想让姐姐看看自己有多漂亮，张超红着脸说：“琳琳，这裙子太窄了。”张超实在不习惯，胸部显出来了，腰肢也被看清，她尴尬得不想看镜子了。
“才不是，这是刚刚好！”陈日琳拉着姐姐走出屋外，她知道哥哥已经等了很久。
黄昏时分，陈日琛背着昏黄的日光，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下闪烁着。伴随着废铁场散发出的温暖气息，他闭上双眼，在耐心等候张超。
为了安排今天这生日会，陈日琛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四出邀请朋友。他知道张超只跟认识的人相处才自然，他都一一考虑到，安排好。
早早完成工作的陈日琛，洗掉一身汗息，一心一意为张超庆生。他想她幸福，想她每天也能快乐。
张超一出门，看见剪了平头的陈日琛神清气朗，一双眼睛清晰如水，她顿觉内心安稳。
陈日杌了一身新衣裳，粉红上衣纯白外套，都是张超没见过的，这粉红衬衣正好跟张超的新裙子互相映衬着。这对俊男美女，今天羡煞旁人。
陈日琛看见穿上裙子的张超，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一直以来，张超活得像个男孩，今天总算做回一个女孩，陈日琛感到欣慰。
夕阳暖暖，佳人笑笑，画面实在太漂亮，洋溢着浓浓的初恋香气。
真正认识张超的人，会见识到她的漂亮。张超的漂亮是纯粹的，如刚出母胎的孩子，没修饰的气质，淡而馨香。张超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带着倔强，率性的她早已把漂亮抛诸脑后，出尘了。
陈日琛尴尬一笑，清清喉咙说：“我们出发吧！大家都在等着…”
“大家？还有谁呀？”张超慌了，她穿成这样，被别人看见实在不好。
“鞋…”张超根本没有能衬托这裙子的鞋…
“在车上！”
陈日琛直接抱起没穿鞋的张超，她没有感到尴尬，只是有点慌张地说：“琛哥，我还没戴手套，还不能走。”她回头看着小平房，依依不舍，而陈日琳已经把大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