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他画地为牢 他俯首称臣

在佩儿刚离开深城,乔天霖寻而不得的时候,他也曾经把自己丢在“摘星苑”,不上班不吃饭不睡觉,不分昼夜地抱着酒瓶子过日子。

虽然是颓废,可那个时候的他还揣着念想带着希望,总想着只要找到了佩儿,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个中根由和她说清楚,她肯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她本就是那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最容易心软的了。只要是说清楚了,他不怕她不回来。

所以,当陆原去“摘星苑”找他,呵斥他丧气颓废的时候;当陆原说佩儿不会喜欢看到他自暴自弃样子的时候,他立刻地就清醒了。

是啊,丫头是个喜欢干净喜欢整洁的姑娘。只要她在家,家里总会被收拾得满是清新的味道。像他现在这般醉鬼的模样,她哪里还会喜欢?于是,他重新振作起来,他重新捣腾自己,他重新踏进了“原创”。因为,她随时都可能回来。他要在她回来看到他的那一刻,只有欢喜没有失望。

陆原暗地里观察了乔天霖一段时间,他发现自从过完年,乔天霖从江城回来深城之后,虽然还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可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被人抽走了脊骨剪断了扯线的木偶,没有了形态,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魂魄。

陆原以为,这一次,乔天霖也和上次一样,只要他用佩儿的回归来激励他,他必定也会重新把丢三落四的魂魄给找到。反正失恋也就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感冒这个东西不像别的病痛,它会好了又来,它会反复发作。既然林佩儿是这个感冒的解药,那么再用一次肯定也能药到病除。

所以,陆原又找上了乔天霖。不过这一次,乔天霖的表现却让陆原很惊讶。在陆原的想象中,“摘星苑”里应该是灰尘满布,酒瓶满地,空气混浊,一派混乱的景象。乔天霖应该也是脚步踉跄,浑身酒气,神志不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可是,当3202号的房门打开,乔天霖神态如常地站在他面前;当他看到屋子里面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当他发现乔天霖并没有眼眶塌陷,红丝满布,酒气熏人的时候,他吃惊地左顾右盼:“难道我敲错房门了?”

乔天霖看了看陆原:“有事?”

陆原一脚踏进屋里:“我是怕你有事。”

看到陆原进了来,乔天霖便转身走向厨房:“水还是酒?”

陆原在沙发上坐下:“果汁。”

乔天霖倒水的手一顿,水从玻璃瓶里倒泻了一些出来,在厨房糙白色的大理石台上留下一滩水渍。

丫头也喜欢喝果汁。在夏天来临,杨梅盛产的时候,她甚至会亲手做那酸酸甜甜的杨梅汁。她说杨梅汁是清洁李阿姨教她做的,只教了她一次她就学会了,学会了之后她就献宝似的给他喝。

本来,他是不喜欢喝这些五颜六色酸酸甜甜的果汁的,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就是女孩子家喝的玩意儿。他是个男人,男人的血液里除了水就是酒,哪里需要这样的东西?

可是,当她把杨梅汁端了来送到他的面前,他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他竟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而最让他奇怪的是,他甚至觉得这个酸酸甜甜的杨梅汁很好喝,让他忍不坠想喝第二杯。他想,也应该不是因为他的口味变了,而是那杨梅汁的酸甜真的是让人上瘾。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他老喜欢说她傻说她笨,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又傻又笨的她留在他的身边,没有谁能抢了去。

乔天霖抬手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一条毛巾,将台子上的水渍擦拭干净。李阿姨搞完卫生,刚刚离开,他可不想让这些水渍留在这里。

李阿姨是他们家的钟点工,佩儿刚来深城上班没多久便扭伤了脚踝,他便去中介所请来李阿姨照顾她。后来佩儿痊愈了,他又请她来做家里的钟点工,一个月清洁一次。

他原本是想一个或者两个礼拜让李阿姨来一次的,可佩儿不肯。她说平时的清洁她来做,李阿姨只要一个月来做一次大扫除就可以了。既然她说了,他也就依了她,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佩儿刚离开的那两个月,李阿姨又来搞卫生,看到乔天霖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佩儿怎么不在家?他一听马上像头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狮子般吼着把李阿姨赶了出去。被东家赶了出门,李阿姨自然不敢再上来。直到过年前,乔天霖打电话给她,请她来大扫除,她才提心吊胆地过了来。

打那以后,她还是每个月搞一次卫生,只是她再也不敢提佩儿。因为从乔天霖憔悴消瘦的模样和他失意落寞的神情里,她已经大概猜到了有事情发生,而且必定是件很大的事情。所以,这个平时没有什么情绪的乔老板才会像现在这样地丢了魂。

这么想着,李阿姨倒是有些同情这个五尺男儿了。有时候,她搞完卫生也会留下来煮些东西给他吃,反正他的冰箱里面总有新鲜的食材。李阿姨在切菜的时候还会想,佩儿是个体贴的好姑娘,乔老板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怎么两个人会搞成了这个样子,走到这步田地?

乔天霖把厨房的台面擦干了之后又把毛巾挂在挂钩上,他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喝下,然后走到陆原的身边坐下。陆原瞪着两手空空的乔天霖:“没果汁也就算了,怎么连杯水都没有?”

乔天霖的后颈枕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想吃什么喝什么麻烦自理。”

陆原摇摇头:“上次来这里,虽然你喝醉耍疯浑身臭气可还扶得起。这次过来,虽然你衣冠楚楚没有异常,可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软塌塌的想扶都扶不起。怎么我感觉你这次的病比上次还严重?这事都过去大半年了,你非但没有一点免疫力而且还每况愈下。你说万一哪一天林佩儿回来了,看到你这副德行,还会想和你在一起?”

乔天霖的眼皮动了动,曾经,他在陆原类似的一番话里找到了希望,就好像是在一片混沌中拨开了一线光明。是啊,她会回来的,她还会回来的,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她喜欢干净整洁,这样邋遢的他会让她讨厌。于是,他重新投入了工作,没日没夜的伏于电脑旁,他要做一个她喜欢的自己。

可是现在,没有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就在江城的河堤之上,她不让他再去找她,她已经不要他了!

乔天霖的心口又开始拉扯着疼痛起来,只要想到她,只要想到她的丫头,他的心口就会条件反射似的疼痛。而且,不休不止无药可医。

看着乔天霖深陷囹圄的模样,陆原心下叹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怎一个“情”字了得?

他学着乔天霖的样子把后背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你觉不觉得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你遇到了林佩儿,我认识了庄薇。你对盛芳兰的帮助,你惹上了何晓曼。盛芳兰拉何晓曼下水来对付林佩儿,何晓曼设局和你的一ye情。到了最后你为了林佩儿画地为牢,我对着庄薇俯首称臣。怎么我就感觉有个导演在编导着这一场戏似的,冥冥之中你就跟着他的剧本走到了现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本是什么,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说不定等你苦过痛过之后来了个圆满的结局,那你岂不是白白地受了这些苦挨了这些痛?”

乔天霖心中一动,眼睛拉开一丝缝隙,他忽然问道:“去年我们年中的年会,你去给肥佬王派邀请函的时候,你说你看到何晓曼和王勤在一起喝咖啡?”

对于何晓曼和王勤在一起喝咖啡的事情,陆原是很有印象的。在他看来,“宏大”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和“原创”工程部的工程师,绝对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喝咖啡?那个时候,他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说给乔天霖听,他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晓曼被乔天霖拒绝之后口味变淡了,连王勤这样的小工程师都看上了眼。当时的乔天霖正在埋头赶设计,听了陆原的话也是一笑置之。

现在乔天霖这么一问,陆原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来,他点点头:“我是在汽车上看到的,何晓曼那么一大美女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前对着王勤笑,我怎么可能看不到?搞得司机老高还说我看见靓女眼睛就发直,其实我是看见王勤眼睛才发直的。你说他们私底下怎么会有往来?”

乔天霖若有所思地睁开双眸:“陆原,我们‘原创’的年中年会今年就搞最后一次吧!”

陆原坐直了身子:“可自从我们去年年中加了一次年会之后,生意额起码多了百分之二十。你知道百分之二十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可以提早退休!”

乔天霖也坐了起来:“我宁愿永远没有那百分之二十!”

陆原默然,也是,如果没有那次年会,他和林佩儿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境地。换作是他,也未必接受得了这样的年会。于是他点点头:“也好,退休退得太早,在家也会被庄薇嫌弃。况且,生意没那么好,我还可以多活两年。”

乔天霖瞧了瞧陆原,心底浮上感激。他是何其的幸运,能遇到这样的一个合伙人,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是自私吧,又或者是给佩儿一个交代。而需要给佩儿交代的还远不止年会这么一件事情。

何晓曼离开自己的家,独自去了英国,异国他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在深城,盛芳兰几乎找不到像“宏大”那样的工作,又不甘心再做生产线的文员,所以只能留在“盛记”帮活。至于王勤,他总有办法查到王勤和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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