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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解脱算了

身体刚恢复了一点,林珍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充了话费,给母亲打电话要了身份证号。

林珍再一次来到火车站,前一天还排着长龙的售票口,今天只有几个人买票,她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果然,售票员告诉她票已经售空了,现在连站票也没有了。

……

回去的路上,林珍呆呆地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一边走一边默默流眼泪,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

到了家里,看到时其坐在桌边吃饭。林珍一点食欲也没有,轻轻地坐在沙发上。

“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再多住几天?”林珍垂下刘海轻声细语地地说。

“不可以。”时其直接干脆地拒绝了她。

林珍不在说话,人家能让她住到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提的要求确实有点过分。

一直坐到夜深人静,连时其屋里的灯也关了。黑暗中,林珍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蚂蚁,渺小得可怜,就是突然消失也不有人知道。

林珍把出租房的钥匙悄悄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穿上外套下了楼。

街道上飘起了雪花,林珍一个人漫无目的踱着步子。

林珍抿了抿身上的白羽绒服,这件衣服也是母亲给她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只在重要的诚才舍得穿出来。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林珍仰起头望了望黑洞一样的天空,雪花洋洋洒洒地从里面飘洒出来,好像要把她埋葬在这个城市里。

不知不觉来到大桥边上,林珍停住了脚步,手扶着拦杆低头往下面看。桥下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是水还是地面。

林珍左右看看没人,手抓住栏杆抬一腿跨了过去,站在了围栏外面。

一阵阴风从脚下呼啸而过,抓住栏杆的手开始瑟瑟发抖。拦杆外围只有一个很窄的水泥平台,平台上面挂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站立不稳很容易失足从桥上面掉下来。

林珍站在上面,脚尖露在了平台外面,身子稍稍往前探,整个人便好像悬在了半空中。

在家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可当自己真的站在了这上面,林珍变得有些点犹豫,如果她死了,妈妈和弟弟怎么办?母亲一定悲痛欲绝。可是不跳,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了。

林珍下定了决心,缓缓闭上眼睛,慢慢松开了抓着拦杆的手。

“你掉下去摔不死,底下的冰还没冻结实!”耳朵蓦然钻进时其的说话声,声音里似乎带着几许幸灾乐祸。

林珍的手重新握紧了拦杆,她撤回身回头惊讶地望着时其。

时其抱着膀子靠在栏杆上,身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雪,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说得不紧不慢,仿佛林珍不是在寻死,而是没事儿在他聊家常。

“水温现在是零下几度,保证你一会儿哭爹喊娘。”时其扭过脸冲她微微一笑,“水里的冰像刀一样快,如果让它割到了动脉,你还能体会到体温随着血液快速流失的快感。”

时其说得云淡风轻,可恐怖的画面立刻浮现在林珍的脑海里。

林珍开始害怕,没过多久便崩溃哭喊道:“我该怎么办?我走投无路了,不这样死也活不下去了!”

时其看见林珍的双腿开始颤抖,马上意识到她体力不支。

“你先过来,回去跟我聊聊你的事,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林珍往旁边挪了一步,脚踩在了一块冰溜子上滑了一下,林珍吓得尖叫一声,身子拼命贴在拦杆上。

时其一下闪到她身旁:“我从不食言,我说了帮你,一定会帮你!”

林珍回过头眼睛对上了一个坚定的目光,眼泪蓦然滑落到脸颊。

时其一纵身坐在了围栏上,脚捌在栏杆之间的空隙里,双手抓住林珍的胳膊,使劲往上一提,林珍小鸡子一样被时其从围栏后面拽了上来。

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林珍站立不稳瘫软在地上,时其把她从地上拽起,扶她到公交坐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林珍感觉两条腿有了点力气,便起身跟时其往回走。林珍一边走边嚎啕大哭,时其没有上前去安慰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里,时其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摆在眼神呆滞的林珍面前:“喝了吧!”

晚饭就没有吃,林珍早饿坏了。她双手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泪珠不断滚落进汤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喝完汤林珍抹抹嘴哽咽着问。

“晚上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赶巧。”时其递给她一盒纸巾,“说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他讲起了自己的血泪史。

时其听她说完,侧过身拿起茶几上无色透明的玻璃杯,*地喝了一口:“你可以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从房租到期开始,每一天按你租房子的价算钱,先记账上,挣了钱还我。”

林珍得知自己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了,欣喜若狂,信誓旦旦地举小手表态:“你放心,过完年我一定找工作,挣了钱肯定还给你!”

“谁说过完年?一个星期之内给我找到工作!”

林珍愣了一下:“马上要过年了,这时候上去哪找工作?”

“明天再说吧,我要休息了!”时其放下玻璃杯起身回卧室。

林珍感觉这个人脾气有点怪,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还故意刁难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

刚才胆颤心惊的一幕,林珍想想都后怕,这会儿就是有人拉着她去跳桥也是不肯了。

……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林珍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时其不在家,餐桌多了一个电饭煲。

林珍起身穿好衣服,好奇地走到电饭煲前。

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做多剩下的,你喝了吧,挣了钱一起还给我!”

算得够仔细的,比房东老头还吝啬。林珍撇撇嘴打开锅盖,肉汤的香味扑鼻而来,好家伙,满满的一大锅!

“剩了这么多?真浪费!”林珍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桌边吃起来。

汤的味道实在太好了,时其的手艺可以去做厨师了,林珍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也得是公司里的白领,在林珍的思维里,公司白领就是上流社会的代表,一直奉为她奋斗的目标。

“以后要是能找个会做饭的老公多好。”林珍一边喝汤,一边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

房间内忽然唱起了民歌——林珍的手机响了。

她猜一定是母亲,肯定是要问自己什么事候的火车。林珍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心里有点落寞。

拿起手机,上面显示得是陌生号,不是母亲打来的。

眼看要过年了,应该不会有公司给她打电话了,能是谁呢。

林珍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林珍吗?我这里是夏华广告公司,明早8点你可以到公司来上班了!”手机另一端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放下电话,林珍脑子短路了足有十几秒钟,她被录用了,而且是被本市最好的广告公司。

怎么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林珍伸手扯了扯头发:“哎哟——疼!”

林珍兴奋得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她立刻给母亲打去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林珍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根本没有给夏华公司投过简历,夏华公司怎么知道她要应聘的呢?

林珍想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她所幸不再去想,也许是她投过自己忘记了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她被录取了,说明自己还是很优秀的,这才是重点。

时其关上防盗栅栏从外面进来,购物回来拎回两大包东西。他打开冰箱门往里摆放,不一会儿的功夫,冰箱被塞得满满的。喝的吃的品类齐全,这架势恨不得要把超市搬回家。

“我被夏华录用了,明天早上八点上班!”林珍朝他扬起起小脸得意地说。

林珍用眼睛偷瞄时其,看他有什么反应,她一下进了这么大一个公司,时其以后还不得对她另眼相看。

时其的表现让林珍很失望,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头一天上班,林珍想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她把母亲的旧工作又拿了出来,上次被人家说土,也许是衣服太肥,稍稍往里收点腰应该能好看点。

林珍找来剪刀,用手来回比划几下,觉得差不多了就要下手剪。

“有你这么干的吗?”冷眼旁观的时其终于看不下去了,上来夺走林珍手里的剪刀,“电视抽屉里有圈尺给我拿来!”

“人家也没怎么做过针线活。”林珍嘟着嘴从抽屉里给时其取来圈尺。

时其扯开圈尺量了下腰身,用圆珠笔在衣服上画出了两条完美的曲线。林珍简直要膜拜了,时其竟连这个也会,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林珍澄亮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时其的脸上。时其的五官不是那种一眼就吸引人的类型,但是很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

时其感受到林珍的目光,起身把剪好衣服把针丢给林珍:“自己缝。”

“你不帮我缝了吗?”林珍还以为时其会帮她全部做好。

时其用关卧室门来回答她。

林珍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一定是肉汤喝多了容光焕发。

……

林珍6点多钟就起来准备了,她发现时其早就走了,这个家伙总是比她起的早,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林珍的好奇心越发强烈,她想等工作稳定了之后,偷偷跟踪时其,看看他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如果发现他不是好人自己好脚底抹油。

来到餐桌前,让林珍很失望,时其什么也没有给她留,只好去拿泡面。

路过冰箱林珍站住了脚步,想起时其往里放了不少好吃的东西,禁不住诱惑打开了冰箱门。

林珍两眼放光,啧啧赞叹:“穷的饿死,富的浪费死,还有天理不!”

头一天上班,林珍想吃得好一点,当然这只是给嘴馋找借口。她盯着冰箱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拿了两个鸡蛋。顿时有了种负罪感,母亲总是告诉她,人家的东西一针一线也不可以拿,这是做人的底线。

林珍犹豫了半天,转念一想,自己只拿两个,这么多鸡蛋他也不会发现,便自言自语道:“等开了工资买了鸡蛋再还给你吧!这不是偷哈,算我借的!“

说服了自己,林珍心安理得地拿着鸡蛋煮了吃了。

……

眼前矗立着一座二十多层的大厦,林珍看呆了——简直太豪华了!想不到自己竟能来到这样的地方工作,林珍忍不住一个劲地偷乐。

来到大厅接待处,林珍跟接待出的人说明了来由。工作人员打了半天电话才打听到林珍,告诉林珍去保洁组报道。

“保洁组?”林珍瞬间石化,“你没搞错吧?我应聘的是广告设计!”

“上面说的清清楚楚,你可以去客服部问下!”

一个大学生,给安排当保洁打扫卫生,回家里还不得被亲戚朋友笑掉大牙?林珍捂着涨得通红的脸来到了客服部,她不想就这么走了,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是他们搞错了呢,说一说也许能给她调到其他部门工作。

走廊里房间很多,林珍抬起头挨个看办公室门上挂的牌子,在走廊的最后那间找到了经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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