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送你了

桃夭看向说话之人。

浅金色的宫装在阳光下闪烁发光,黄线绣上的菊花与两旁的花朵相映,当真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这便是子晴的母后,当今圣上的妻子,瑜后。

“小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瑜后一愣,忧心忡忡地捏了捏桃夭的婴儿肥。

“这是怎么,这酗子居然见本宫会行礼了?”

瑜后身旁的宫女经不住笑了。

看到这么漂亮的人凑到眼前,再听到这番打趣,桃夭脸有些红。连忙拉了子晴到另一桌去了。

桌位是按朝中所任官职和年龄来分的,在子晴和桃夭这一桌都是京城有名的贵女。桃夭看了一圈,看到宋嘉欣顿了顿又移开目光。

大家都相互熟知,便三三两两聊了起来。

“你们可知最近城中有一木匠发明了一种桌面游戏可有意思了。”

李家世代为将,都说将门虎女,这李然熹便是李家的嫡女,自小在沙场长大,近日才回京,对京城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

众女本不以意,没想到宋嘉欣招来婢女从篮子里拿出一副木牌。

“你说的可是这木牌?”

“没错,就是这木牌。上面的小人儿刻得可有意思了,上次我请他给我打一副,他说什么已经预定到下月了!”

“毕竟心诚则灵。我想公主喜欢新鲜玩意儿,于是便劝说那匠人许久,他才愿意多为公主打这一副木牌。”

“那匠人可是名为苏二?”

桃夭突然开口,盯着宋嘉欣。

宋嘉欣还以为她是羡慕,昂着头,矜持地点了点。

“近日听说苏二的小儿子被宋府打了一顿,看来不是坊间胡乱传的。”

桃夭笑容有些冷,便不说话,喝了口茶。

子晴看到好友冷了脸,便也没了笑容,随意翻看了几下她送的木牌,便扔到一边,也唤了婢女端了另外一摞用丝绢包着的木牌。

赫然就是桃夭送给子晴的那一摞,花纹精巧,最后两张木牌上的Q版人物引得贵女们啧啧称奇,传来传去。

“这木牌是桃夭赠与我的,这两个小人儿一个是我画的桃夭,一个是桃夭画的我。这木牌的玩法在宫中早已传遍,而发明的人就是桃夭。还自诩京城贵女,是我可不好意思去威胁匠人。”

子晴转身教其他人玩起木牌,不再理会宋嘉欣。

宋嘉欣绞着手帕,看了四周一眼,见就是李然熹也对自己透着不屑之意,一跺脚愤恨离席。

过了一会儿,一局斗地主都还没完,便来了个嬷嬷请桃夭与自己走一趟。

美名其曰,喝茶。

桃夭一路上还在想是得罪了什么人,当看到太后她老人家坐在上位,向刚踏入殿内的她投射目光时,她笑容龟裂了。

宋贵妃此刻站在太后身边,为她扇着扇子。宋嘉欣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与太后讲些坊间趣事。听到趣事当中的国公府,成安王,桃小姐,桃夭便知道,这事儿大发了。

她好像才是受害者,可是看到宋嘉欣偶尔投来的带着怨气的目光,她开始怀疑大概是自己绑架了这宋千金吧。她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人依旧不依不饶。

“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别说是皇家,就算是寻常百姓,也断不敢迎某些女子进门——”太后喝了口茶,悠悠说道,“败坏家风。”

对于女子来说,嫁人,在夫家做一个贤内助就是终极目标,现下被一个人说败坏家风,而且这个人还是当朝皇帝的母亲,试问哪个女子还能无动于衷?

是的,桃夭无动于衷。

她知道这番话如果传了出去,她在京城就会会成一个听名字就“万径人踪灭”的大龄剩女,但是…京城第一女纨绔似乎本来也没有夫家敢要吧。

这次桃夭是真正感慨一番,原来正是虱子多了也不痒…呸!是无欲则刚。

毕竟桃家是不需要她去做什么联姻巩固本家,也不需要她靠嫁人来光宗耀祖,都已经位极丞相,再蹿天,她家就该被灭了。

桃夭跪在殿前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太后不自然地挑了挑眉。好,她倒要看看她能跪多久!

一个上午就连宴会也不能去,几人就耗在殿前。宋嘉欣坐得都有些乏力,更不用说侍在太后旁的宋贵妃。

桃夭也不动,就斜斜垮垮吊儿郎当地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跪着。太后一腔火气是出不去也降不了。敢情这女儿家最看重的名声,这个混丫头都不在乎。

“成安王是哀家最心喜的孩子,定会为他指配一门好婚事,定然不会要有人生没人养的毫无德行的女子。”

这话一出口,大殿内一片静悄悄。宋贵妃的扇子抬起便忘了放下。只有宋嘉欣露出了笑容。

嬷嬷们低头当做没听见,不断降低自己存在感,说出如此重话,想来太后真的是气急了。

可不是气急了,她为成安王婚事操心地整夜失眠,翻看了半个京城的贵女,都没能入他的眼。盼天盼地,终于在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传闻,可他倒好,一传就和这有名的女纨绔扯上了关系。

换成哪个母亲不生气。

可话到当事人耳里,可谓诛心。

桃夭母亲早逝,一家人迁就她,也有这个原因。就怕她因为母亲的原因受委屈。

再怎么惹麻烦,也得看对方能不能惹,桃夭指甲扣入了掌心,知道自己不能与太后顶嘴,只是跪直了身体,一双杏眼直视太后。

本来刚刚的话便是一时气急,不禁思索脱口而出,稍稍冷静,太后只觉十分不妥,有些不自在。但见这桃夭直视自己,心火骤起,一拍凤椅。

“谁许你——”

“儿臣参见母后!”

“谁许你在宣仪宫撒野的,不知道女眷未有宣见懿旨不能进后宫吗?!”

按照皇城的律例,没有太后的懿旨,女眷的确不能随意进出宣仪宫。

成安王这一句话对着桃夭说道,但针对的可不仅仅是桃夭。宋嘉欣变了脸色,宋贵妃目光稍稍变化,随即眉目半垂,眼帘半遮住幽深的光,一副顺遂的妃子之样。

“小女有罪!请太后,成安王恕罪。小女自愿在家抄写佛经十卷为太后祈福,抵消今日之罪。”

“既已知有罪,还不同我去找你父亲,让他好好教导于你!”

三言两语便已打断太后原本想给桃夭的下马威。

连熙成提着桃夭,像提着个小鸡仔儿似的,就像殿外而去。

宋嘉欣还想说什么,被连熙成一个回眸冻在原地。如果说以前的眼神里,是淡漠一片,没有她。现在,眼神里有了她,她却只觉得死意从目光中钉在了身子上。

太后坐在大殿上,挥散众人,只觉心身疲惫,想起刚刚跪在殿下直起身子的女子,更加厌恶。

连熙行带着桃夭出了殿门,拐了几个弯,便看见了不断踱步的桃敏之。

“人我给你带出来了,快回。”

“上次你想要的姜之云的墨宝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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