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船头
小丫头现在终于知道为啥会有“海岸线”这个词了。对于第一次看到海就毅然决然得投入它怀抱的琦雨晴来说,陆地真是就是一条线了。
她觉得没有安全感,觉得很空虚,甚至企图踮起脚尖,能多看到一点陆地的影子。
海水在她脚下的船舷上上下翻涌,白色的盐花下面是越来越深的墨蓝色。
这...大海...究竟有多深啊...这水里又有什么东西呢...那些鱼...应该很大吧?
各种奇怪的念头不断得涌现在脑海里,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让她觉得烦恼而新奇,还有更多的就是恐惧。
下层的甲板上,水兵们终于从离岸的惆怅中恢复了正常。这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现在几个金发的英国士兵,正在她的脚下悄悄的偷看这个黑发的女人。欣赏着这个女人变化万千的面部表情,猜想着她的复杂心绪。
这种表情他们并不陌生,恰恰相反,只要是第一次出海的人,往往都是这个样子,包括几年前的自己。
所以,他们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轻声的说话,等待她自己适应这种生物面对新环境时必然会有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琦雨晴仿徨间,也看到了脚底下那几个英国水兵正对着她微笑,看不到任何戏谑的表情,只觉得非常礼貌得体。
这些英国人,确实像史蒂文说的那样,比美国人绅士得多。
小丫头也挤出一丝微笑,轻轻对着他们礼貌的点头。
“你还好吧?”这个动作,明显激活了士兵们早已安奈不住的荷尔蒙,慢慢得提问,“我们以为你会哭呢。”
“还好,我为什么要哭?”
“啊!她英语说的真棒!”几个士兵原以为这女人应该和他们见过的大多数会说点英语的汉人一样,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和单词,却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操着标准的伦敦腔回答他们的问题,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哦...我们见过很多第一次出海的女人和男人被吓哭。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个子最高的水兵压住了心中的窃喜,昂头回答。
“是嘛...我可没有那么胆小,”小丫头的微笑更舒展了,“我只是看到这黑乎乎的大海,有些心慌。”
“别慌,你那个角度不好。如果可以,请你到甲板上来。从水平的角度看大海,那会很美!”
“是嘛?”琦雨晴也有些好奇,总是听人说大海很美,为啥自己看到的却是一片黝黑?“我从哪里下来?”小丫头来回张望左右,发现她站的了望哨只有一个门通往那个迷宫般的舰桥内部,却没有下去的舷梯。
“回到舰桥里,往前走15码,左转,然后第一个拐弯,右转,那边有下楼的舷梯,下来两层,之后再...”
还没等那个高个子水兵把复杂的内部地图复述完毕。只见这舰桥上的女人口中默念着什么,忽然手上就出现了淡紫色的光晕,之后便一个翻转爬出了铁质围栏。
“你...你要干什么?小心女士!”下面的水兵们一阵忙乱,他们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敢在船上上蹿下跳的。一来是制度不允许;二来这海上航行本就颠簸,要是脚下打滑摔到地上,可都是铁质的部件,不疼死才怪啊!
“跳下来啊!”琦雨晴反手抓着栏杆向脚下望了望,“里面实在太复杂了,我记不住!”
“不要...”
嘭...不等下面的人说完,小丫头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见鬼,这个女人什么来头?
这几个洋人,可是看的清楚,这女人可是左右开弓,蹬了三步才落了地,其中一步还踏在了甲板最外面的铁链上,这身手莫说这艘军舰上,怕是整个英伦三岛也没几个人敢和她相比。
“你们说哪里看海最好?带我去!”琦雨晴可不顾上这些男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哦!”高个子水手看到女人的闪亮的眼眸,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就是船头最前面的甲板上。”他指着木质甲板最前面,包裹着黑色铜皮的尖锐部分。
“好!谢谢你们!”琦雨晴刚才加持了轻身术,蹦蹦跳跳,一步三四码,不过两吸的功夫已经到达了船头。
这迅速而灵巧的动作,又吓到了那些普通的水手,没有一个敢去追那原本有些想法漂亮女人。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哇!这里真的好美!
站在船头,手上紧紧抓着两边的锁链。琦雨晴第一见到无数人向她形容过的美丽大海。
一望无际的蔚蓝,和天空几乎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似乎是被一颗巨大的水滴笼罩在内。
海风带着一点腥咸,撞在她的身上,把乌黑的长发从帽中拽了出来,飘散开去。如同一张黑色的丝绸迎风起舞,格外惹眼。
舰桥上,贝德福德的主人莱文、舰队司令温斯顿爵士和大清的二品大员何进,并列而立。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被那个眼前无法回避的女人身影所吸引。
这个顽皮的丫头...
何进不免有些尴尬。他的翻译官一早就没了人影,他寻不到这女人,只好自己来到了舰桥。却不想,这丫头竟然出现在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地带。
“何大人,你的翻译官,终于找到了。”温斯顿爵士,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显然并没有恶意。
“让您见笑了!”
“不,没有关系,年轻人,就是这样。记得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还打开过甲板下面的舷窗,只是为了更近一点看看大海。”温斯顿面带微笑,摸出一根褐色的雪茄烟,递给了何进。
“谢谢你,爵士。”何进没有客气,这次他去不列颠,可是去做大买卖的。受一点这样的恩惠,他很是心安理得。
“我记得...”温斯顿又掏出一支雪茄,掐掉了头上一点,用军用打火机点燃了它,“我记得当时,可是被我的上级狠狠收拾了一顿---扫了半个月的甲板和厕所。不过,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所看到的美景。”他深深得吸了一口烟,“只是因为那一眼,我就觉定,这辈子死也要死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