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染病
再看看窗外,窗外的天已经翻出鱼肚白,天已经大亮。
打开门,她朝着旁边荣深的房间望过去,发现他早已起来了,似乎他每天都精神饱满,此时此刻正坐在屋子里看着案录。
“悦儿醒了?”他抬抬头,给她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睛。
秦悦也回了一个微笑:“昨天,我梦到了你。”
“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和你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
荣深摇摇头失笑:“是啊,昨天的星星很好看,只是悦儿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害的我自己看了好久的星星呢。”
秦悦吃了一惊,原来昨天晚上是真的跟荣深看了星星,不是做梦。
“去洗漱吧,一会儿我们下去吃饭。”
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完婚,他们两个就提前过上了夫妻生活了吗?荣深说的话顺其自然的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一样。
不过她却心里甜极了,点点头,依言去洗漱了。
大家一起吃完饭,早早的就下去继续救治江州的百姓了,荣深下了通缉令,捉拿江州逃走的县丞,并把那些活着的灾民的口供记录下来,从灾民身上查找起因,只要这个线索不断,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原因。
江州的又一批百姓在救治无效后死亡,从临近几个地方调过来的粮食已经送到,由程璟负责检查。
他打开麻袋,里面白花花的大米露出来,查验了几番确定没有问题,他叫人送到了城内。
方清和秦悦也继续施粥,熬药,但是白大夫的药似乎只能延迟瘟疫的病症,不能根除,大家都在等研制的解药,可瘟疫这东西实在是难以研究,大家也都很着急。
一天天过去了,江州的百姓也因为无力救治而死了很多。荣深下令抓捕的那几个县丞也一无所踪,眼看着大米越来越少,他们这些来救治的人抵抗瘟疫的药也逐渐产生了抗药性。
来这里有十多天了,还没有想出办法,而荣深只是查到了灾民们说的没有收到朝廷的救助,还有当地的税越征越高,根本不是朝廷在救助他们,而是他们在养朝廷。
这样一来,牵扯的人就多了,从朝廷这一路下来的银子都被私吞了,百姓们交的赋税也被私吞了,可抓不到县丞,就没有证据查到上面,线索就这么断了。
有一天秦悦早上起来,感觉浑身头晕乏力,她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天气渐渐转凉了,夜间生病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她有些自责,不想给荣深添麻烦。
她去找白大夫拿点药吃,晃晃悠悠的一个人去了白大夫治疗病人的地方,还没有到那里,就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之中,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那抱她的人似乎很是着急,急急忙忙的往前跑去,可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让她确定不是荣深,来不及多想,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白大夫,她怎么样了?”
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耳边传来,秦悦挣扎着睁开眼睛,却看见程璟在她的身边,一脸焦急的望着她。
她的头好晕,浑身没有力气,偏过头去,却发现白大夫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不明白白大夫摇头是什么意思,程璟追问。
“她的病症和江州城里的百姓一样,起初头晕浑身无力,这种症状过后就是突如其来的发烧,我只能把烧退了,但我救不了她。”
白大夫不忍心的别过头去,又自责的说:“怪我没用,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研制出解药。”
“你是说,她得的是——”
瘟疫两个字没有从程璟嘴巴里说出来,但是秦悦在一旁听着,也知猜到了他后面没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怎么会如此,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偏她染上了?”程璟不相信她会染上瘟疫,看见她面色泛白的躺在床上,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们出去说。”程璟悄悄跟白大夫说了一句,白大夫依言先出了房门,程璟回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你不要担心,你会没事的。”
他走出去和白大夫商量着什么,秦悦躺在床上也听不见了,得知自己染上了瘟疫,是她事先没有想到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荣深,她和他还没有完婚,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王妃,她就要先离她而去了吗?
这个病既然无药可救,她便不能拖累荣深,如果得知自己染了瘟疫,荣深一定会来看自己的,我不能传染给他。
她这样想着,便打定了注意,外面白大夫不知道和程璟在说着什么,而后白大夫进来,叮嘱她好好休息,把门给她关上就走了。
四下确实没人,方清还不知道她得了病,秦悦挣扎着起身,这房间里还有一些白大夫给她熬剩下的药,也不管是什么药,她端起来一口饮尽,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她推开门踉踉跄跄的走了。
每一步,她都走的万分艰难,好像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可她想到荣深,就有了力气。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跌倒在路上起不来的人,她顾不得别人,只想找一个荣深找不到她的地方躲起来,江州城门口有重兵守着,她根本出不去。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程璟要出城,那后面的马车上的麻袋,正是前几日从别的州县掉过来的粮食。
“殿下有令,这些调过来的粮食竟然混了稻壳送进来,把城门打开我们要运回去找他们问清楚。”程璟坐在为首的一匹马上,对守城的人说。
趁着这个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机会,她撑着一口力气爬进了马车上拉着的麻袋里,里面全是稻壳,呛得她难受。
守城的人检查了前面几包,确实都是稻壳,就开了城门放这些马车出去,后面这些马车程璟之前都检查过了,没有异样,也就径直出了城门。
也不知道跟着马车走了多远,直到天黑的时候程璟下令休整,马车才停下来。
秦悦悄悄的从马车上下来,因为她一整天滴水未进,还没有下马车,便直接倒在了马车上。
“咚!”
“什么声音?”
有人起身去察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牵着他的心弦,让他喘不过气一样。
“我去看看吧。”他起身。
马车上一堆堆的麻袋原封不动的放着,这里面没有粮食,是之前州县装的稻壳糊弄他们的,也没有道理有人来偷这些稻壳吧?
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腰间的短刀抽出来,缓缓的走到后面,看到一个麻袋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很是熟悉,只是他不敢确定,他颤抖着掀开麻袋,看到一个满头都是稻壳的女子昏倒在马车上。
就是秦悦。
不知道秦悦为什么会跟着他的马车出来,但是看她病不不清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
不过她好像心里一直在记着什么事,突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见程璟已经发现了她,她拉着他的胳膊:“别告诉殿下,求求你别告诉他。”
她说话已经有气无力的了,但又想到自己的病可能会传染,又松开了手:“对不起,你快走吧,我不想传染你。”
她挣扎着下马车,却被人狠狠的拥在怀里。
“我不怕被传染。”
这是程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以往他都是在很远的地方悄悄看着她,悄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第一次抱她,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的瘦很多。
“程将军,我虽然没有嫁给殿下,但我和殿下有婚约,你,你不可以……”她费力的从嘴里说出这句话。
话还没说完,程璟就心疼的放开她:“对不起,我糊涂了。”
“放我走吧。”她说。
现在她是一个染病的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她想找个地方安静的走,不想让任何人为她难过。
“不,我跟你一起走。”程璟说。
秦悦现在连马车都下不了,她又能自己去哪里呢?
程璟先走回去,秦悦隐隐约约的听他对那群人说:“这是殿下写的文书,你们送到要去的州县,将这个给到他们,并在那边等着殿下就行了,各位,程璟有急事不能前往,一切拜托各位了。”
众人愕然,但他没等众人回应,就拿起了自己的包袱,牵了一匹马走了。
程璟牵着马到秦悦所在的地方,把她抱上马,自己坐在她的身后,让她依靠着自己,他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儿就飞快的跑起来了。
“程将军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这个病治不了,将军放我走吧。”秦悦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里有一股清冷的气息,如果说荣深的胸膛像太阳一样温暖,他的胸膛就像月夜一样清冷。
可也有一种执着。
“我问了白大夫,白大夫在京中行医多年,他说昭愿寺的怀智师父擅长解瘟疫之病,虽然他多年前云游四海,但现在在灵秀山修炼,我带你去灵秀山找他。”
飞奔了一会儿,大约离车队已经很远了,程璟才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他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把她放下来,担心夜晚的地上凉,又拿出包袱里的衣服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