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折回

“怪不得刚才你没有进去，那这个看来，殿下和你约定的地点被别人知道了，所以谁进了这个地方，在他们那群蹲守的人看来，就有可能是殿下或者是和殿下约定的人。”秦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可是她还不明白，现在他们原路返回，还不是一样没有见到殿下，这知道了殿下没去有什么区别吗？

似乎是猜出了秦悦心里想什么，方清在一旁安慰道：“秦小姐，如果从刚刚和殿下约定的小酒馆回去，往前直走就可以更快的回到秦府，你表哥刚刚顺着那条路直走突然让我们回去，我猜应该是他发现了什么，不然云温少爷怎么会多此一举呢？”

云温倒不愿意说了：“想知道就快点走，待会儿自己问。”

自己问？问谁？难道是殿下在前面？

想到这里，秦悦一下子也来了精神，驱马快点追上何云温，她表哥是越来越狡猾了，什么事儿都不说清楚就这样故意吊着她，害的她刚刚以为今天见不到殿下，又辜负了方小姐。

骑了一会儿马，云温带大家从昭愿寺的后门进去，上午的香客都散了，下午早早的寺庙就要关门，让大家早点下山，以防天黑发生不测，所以上午一过，下午整个昭愿寺就没什么人了。

此时后门却是开着的，他们三个人走过后门，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一身暗蓝色的衣服的人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你们来了，殿下在里面等着你们，先进去吧。”他一回头，正是程璟。

上回见他的时候只是三天之前，仅仅三天的时间，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不少，脸上棱角更加分明，修长的手上突出的指骨付着根根青筋，倒他整个人身上那股清瘦少年气息浓郁了许多。

可就是这看似柔弱的清瘦少年，在战场上却斩杀过无数的人。

有他在门口守着，不仅殿下放心，他们三个人也放心，经过早晨那一出戏弄赵开的乌龙，相信赵家人暂时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后院的第一个院子的进口有一个小偏房，门是开着的，他们三个人往偏房的方向走，果然荣深就在中间的那桌子旁坐着。

“殿下。”

他们三个人站成一排，显然荣深没有料想到方清也在这里，楞了一下点点头。

“来了，方小姐也在？”

方清知道荣深防备她，倒也主动的向他解释：“殿下别误会，我这次来找殿下，是想和殿下做个交易。”

本来他以为方清是来求他救救方大人，没想到她竟然过来说和自己做个交易，这倒是让他很感兴趣。

“哦？方小姐想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方清说：“实话实说，殿下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想知道殿下想要什么？”

“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荣深盯着她，方清却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从容淡定的回应着他的审视。

“殿下想要的，无非就是两个字而已。”方清仰起头，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但是气氛已经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只要方清说出“天下”这两个大不敬的字讳便能让这一片天地瞬间崩塌。

可她终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却说了“活命。”

秦悦在一旁看着，方清聪慧的她都快要拍手叫好了，怪不得沈丘对她如此痴恋，现在殿下依旧是皇子的时候，谁若是说殿下想要天下，那就是指明了殿下有篡位的野心，而她却说活命。

她说殿下想活命，活命是被逼无奈，在皇家想活命就要做到最高的位置才能活命，她就是在婉转的说殿下即使想要得到天下，也仅仅是为了想活命而已。

也婉转的告诉了殿下，她可以帮助殿下得到天下。

果然，荣深听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就忽然放松下来，之前眼前的凌厉和审视都化成了淡然和平静，他看着她，手里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好一张伶俐的巧嘴，可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殿下这些天的调查，其实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一些殿下不知道的。”方清知道荣深想继续听下去，便说：“殿下调查的那些在牢狱里被烧死的人，是很难调查出他们的身份的，因为他们的档案全部被烧了，而且是在提审犯人的大牢里被烧的。”

“方小姐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仿佛亲身经历一样，不过这件事我不相信这是巧合。”荣深一只手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确实像方清说的那样，这一百多个人的档案就是当天牢狱发生火灾的时候烧的一干二净，让他也无从查起，所以他才感觉事有蹊跷。

“可是我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东边来的灾民，我知道殿下不信我，殿下可以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方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她打开手帕中层层交叠的中间，露出一份折叠好的一页纸，只是那一页纸的边角被烧的还留着残灰，这页纸的下面还有很多碎块一样的纸片，都是没有被火烧完的样子。

她放在桌子上，秦悦和云温看见了面面相觑，原来方清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而并非只想求着殿下救自己的父亲。

荣深拿起那些纸一点一点的仔细辨认，发现这纸正是那流民的档案，还有他们进出京城的记录，除了第一份算是比较详细的记录外，其他的只能看得见只言片语，不过就这一张纸，证明方清的话没错就已经足够了。

“方小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火烧大牢的那天，你在大牢里？那大牢密不透风的，还有那么多守卫，你是怎么进去的？”何云温也从桌子上捏起一张纸，反复看了几遍，不是伪造的档案，上面独特的纹理和印章是属于朝廷制定的规格。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大牢密不透风，我自然是进不去的。”方清手指在那一堆纸里面挑了挑，有一张小纸片上面沾满了黄土的灰，她单独放在了桌子上。

“我父亲被捕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因为这件事是有预谋的。”

其他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方清身上，方清继续说：“其实你们第一眼看到这些档案，也会以为我进了大牢偷出来了这些档案，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档案如果不是在大牢被烧的呢？”

听她这么一说，在座的各位都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啊，如果这档案不是在大牢里被烧了的呢？他们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烧了之后，谎称是在大牢里被烧了呀。

“这纸片就是我在他们烧档案的地方拿的，这片纸上沾满了黄土灰，就是当时被火顶起来没烧完的纸落到了火盆外面的地上，他们走后我急于救火，就把火盆弄翻倒扣在地上，火盆给闷灭了，这纸片我当时用脚踩灭的，所以留下了黄土灰尘。”

原来如此。

“不过这些灾民我接触过一次，向来我在京城都是以黑衣人的身份活动，不是因为单纯的劫富济贫，而是因为，我是大皇子的人。”

“什么？”

“你是大皇子的人？”

云温和秦悦都吃了一惊，荣深也不例外，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闺中女子竟然是大哥的人，而且隐藏的这么深，若不是她主动找自己说，恐怕自己还真的很难察觉到这件事。

“既然你是大哥的人，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不怕大哥知道了吗？”荣深问。

“殿下。”方清跪了下来：“殿下，大皇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拿我爹顶罪，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大皇子迟早会杀人灭口，我只能来投靠殿下，还希望殿下能够给方家一条活路，我爹娘都是无辜的。”

荣深扶她起来：“你先起来，我问你，方大人怎么是无辜的，他作为刑部尚书，大牢失火烧死那么多人，事发之后竟然没有上报，这不是他的失职所在吗？”

“殿下，这件事我爹确实是无辜的，这件事是提前谋划好的，但是是瞒着我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此事，若不是那次出去执行任务在城外的黄树林遇到了烧档案的人，我也不知道大牢失火是有人谋划，烧档案的人说，这些人是江州那边来的灾民，本来在江州已经派人拦住了，但江州大量饿死的灾民堆积在那里，就发了瘟疫，这一百多个人为了求生连夜逃出了江州，来了京城，他们就打算以扰乱朝纲的谋反罪扣押这一百多个人，然后布置大牢失火，将缘由都归结于那些反民。”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要彻查此事，不能让皇上彻查，于是就推我爹出来顶罪，说我爹知情不报，而我爹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他手底下的人都已经被买通了。”

“我之所以来找殿下，就是看明白了目前的形势，而且为了救我爹，我想和殿下做个交易，只要殿下能救我爹出来，我就能帮着殿下扳倒大皇子，我手里也有大皇子的许多秘密，大皇子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只有投靠您这一条路可以走。”

知道方清说的都是实话，她也确实没有退路，如果荣深不接纳她，她迟早会被荣泽捉住，当今大梁京城之中谁握着半壁江山，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这个人不是皇上，而是皇上默允的大皇子荣泽，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