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坦白

“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她想家了,尤其昨天差点丧命后,她更想回家。

“等殿下把这些事情安顿好,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看你这幅样子,姑妈一定会骂我没有照顾好你。”想想那个画面,云温无奈的摇摇头。

从小到大,她的这个表哥给她挡了多少灾难。

“表哥,我又不太想回家。”秦越顿了顿,“爹给我找了个媳妇儿,我说过当兵立功回家再娶她,可是我在这里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好,外面杀敌我使不上力气,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在帐篷里待着,我这样回去不仅自己颜面无存,要是让爹和方小姐家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别担心,总要面对这一切的,现在再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坦然面对。”云温说。

“我带你回去。”荣深走进来说。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进来的,看着桌子上空空的盘子,荣深笑了一笑。

“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越儿好像很爱吃,等我们回去了我多备点给她吃,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没能照顾好她。”荣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殿下。”云温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秦越也跟着行了个礼。

再看荣深,已经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虽然不是什么绸缎华服,却也干净利落。

“秦越,沈丘——”荣深刚想问她得知沈丘的事没有,却看云温在一旁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丘怎么了?”秦越问。

“没事,沈丘受了点轻伤,这次我们大梁大获全胜,我就叫沈丘先回京城了,你表哥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与你说一说。”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说。

“我知道了,只要他平安就好,少见几天也没有关系,只是我见不见得到他还未必,如今我的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说到这个,她突然有些沮丧。

“没关系,我带你回去。”

“什么?”秦越抬头看着荣深,随即苦笑道:“殿下别玩笑我了,殿下事务繁忙,到了京城,哪得空管我。”

“自然不是玩笑话,相信我,等我们这边处理完了,你尽管回家就好。”

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秦越盯着他泛白的手上斑驳的红色血痂,心情略复杂。

“越儿你先下去歇息着吧,我与殿下有要事要谈。”云温拍拍她的肩膀,“回京表哥好好犒劳你。”

“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哦何云温,回头我要去望京楼吃饭,把你给吃穷。”秦越对他做了个鬼脸,满心欢喜的走了。

“竟然要去望京楼那种一顿千金的地方,她可真是够狠的。”云温拍拍自己的衣服,尤其是秦越靠过的肩膀,仿佛靠在他肩膀上的不是秦越,而是满满的晦气。

“得了吧,你何大公子吃一顿望京楼都吃不起了?”荣深调笑。

“跟殿下比自然是穷的。”云温反笑。

“我可比你想象中穷的多。”荣深眨眨眼。

“不过,殿下说会带越儿回去,越儿这件事殿下打算求陛下开恩吗?陛下还在病中,恐怕……”讲到要紧的事情,云温就一扫之前的笑意,立马严肃起来。

“我说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荣深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啜了一口茶。

云温略一沉吟,似乎有话要说。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荣深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对他说:“云温有话不妨说出来,我们之间不必如此介怀。”

“云温觉得,殿下对越儿,过于照顾了。”云温看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的说。

“唉。”荣深叹了口气。

“云温你也看出来了,我对越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感情是怎么样。”

他低着头摩擦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痂,想到刚刚秦越看向他的手那一幕,又继续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她,也吓了一跳,她真的很像一个年级小的小兄弟,她的脸让我想起了我二哥荣玉,我二哥的眼睛,就像她一样清澈,从那时起,我便不由自主的对她多了一分照顾,只是她始终不是男人,这半年间,我也有克制对她的感情,有时候借口军中事务繁忙而不去见她,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回忆起她与他的种种,荣深竟然觉得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

“殿下以后是成大事的人,恐怕越儿没这个福气。”云温叹了口气,他知道荣深非一般的皇子,他的处境只有两种选择,生或死。

生,就是在老皇帝驾崩之前成为下一任皇帝,这样才有机会生。

而死,就是做不到皇帝,那如果下一任皇帝是大皇子的话,殿下就唯有死。

虽然他年纪轻轻就求了分封,本来就是想要远离皇宫,不打算做储君,现在他早已是景安王,一个单独的王爷,而不是皇子了。

但是争储君的战争,却不是他想要停止就能停止的。

荣泽的野心比他想要的大的多,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去争取到他要想的东西,并且他还有皇后的支持,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若不是如此,皇后和荣泽又怎么在宫里这么嚣张,他的二哥荣玉,就是被皇后害死的,然后嫁祸给一个名不见经的妃子,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得心用手极了。

但是这件事,老皇帝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那就不知道了,可如果是装糊涂,自己的亲儿子的死都可以不闻不问,也是够骇人听闻的了。而那深宫表面上平静如水,内里却暗流涌动,他不想让越儿的后半生被卷入深宫这潭水中。

“云温,我实话跟你讲吧,如果我帮越儿回到京城,我只有那一个办法能说服陛下,就是日后越儿嫁给我,若非不是与越儿能走到一起,我的身份没法帮她,你知道越儿身份暴露不仅是自家问题,还有她未来的亲家,方家,如果传出去,方家与秦家将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荣深认真的看着云温,的确,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他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待我回去同家里商量一二再给殿下答复吧,这件事牵扯太大了。”他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唯独荣深提出的这个,算是唯一的办法了。

“同秦大人说,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保全秦家的颜面。”

颜面,云温听到这个词就有些反感,想当初要不是他姑姑拿他来充数,秦越现在早就可以以女儿身在家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小心翼翼的扮男装,不用和那些男子厮混在一起,更不用因为逼婚来军中受罪,她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到最后,全都是为了成全姑姑的颜面。

“我会转达的,殿下休息吧。”云温向他行了个礼,走出了营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总是满满的不安,可是殿下又说了,他喜欢越儿,也许殿下以后成了皇帝,越儿也许会很幸福呢?

再说了,老皇帝如果驾崩了,那秦家与何家总要站队的,可是大皇子怎么会愿意容纳秦何两家,皇后的势力等不及要攀着大皇子这颗大树呢,到时候大皇子得势,秦何两家还不都得给皇后的人让位子。

想到这里,云温努力让自己把不安打消掉,秦越的未来是没的选择的,无论是殿下帮不帮她,秦家的时间都不多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百济营的大夫们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得前去看看。

云温走后,荣深强打起精神来,命人叫来了哈克达。

这段时间哈克达在军中好吃好喝的养着,不仅一改之前的瘦骨如柴,面色也红润了不少,个子还长高了许多。

就连两军对垒,荣深都派重兵看护他,哈克达也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

况且,荣深还帮他抓住了谋杀他父王的大哥——班也,哈克达见到荣深自然感激不尽。

此刻,他正感恩的跪在地上,等待荣深吩咐。

“哈克达,大梁与西真一向交好,若不是你大哥班也野心勃勃,与鲜虞勾结,也不会造成这次的两败俱伤,此次一战虽赢,但我大梁损失不少雄兵,不过也证明了我大梁的实力,此战之后,我希望你能回西真好好带领族人勤劳恳种,并与大梁重修旧好,断了鲜虞国虎狼之心,你可明白?”

荣深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些话,虽然表面上说的是帮哈克达分析西真族日后的方向,但实际上却在暗中警告他。

一是这一战是你西真族有错在先,本是你族内乱却祸及大梁,导致大梁为此折损了不少将士。

二是就算西真与鲜虞联手,大梁还是制服了西真的谋乱,至于鲜虞则及时止损,早就撤走了,依靠大梁是西真唯一的选择。

三则是意味深长,此战之后,我希望你能回西真好好带领族人勤劳恳种,意思就是荣深要扶持他坐西真的王位,那么他哈克达要效忠的人,就是面前他跪拜的人——景安王。

哈克达年纪虽小,可人却不糊涂。其中道理,他自然明白,荣深帮他摆平班也,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无缘无故的会做?

“哈克达明白,如果不是大梁出手,我西镇早就沦为鲜虞的傀儡,为感激殿下之恩,哈克达日后定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听了他这句话,荣深点点头,是个聪明的孩子。

以后回京城后,与大哥之战,还用的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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