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战后

伙夫开始生火煮饭,朝廷运来的粮草,除了是陈年梗米,里面还有很多石子灰尘,他们也没有办法,要去营帐后很远的小溪里把米洗干净,然后用一口大锅把米倒里面烧熟,狠狠的烧火,米汤就会和水混在一起,这样把上面的盛出来,下面的石子就可以过滤掉了。

只不过这种米汤里会有一种浓浓的尘土味儿,入口味道差极了,好在将士们都饿到饥不择食,能吃饱就觉得非常满足。

前一个月可不是这样的,前一个月的粮草供应的都是正常的,米虽然没那么好,但起码是干净的。

荣深知道,这一个月供应的粮草,一定是朝中的什么人从中作梗,贪了去,但他敢贪他景安王的粮草,就势必想好了后果,这么明目张胆,只能说是有人在后面罩着。

但他已经无心想这些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哈克达的这件事是否属实,如果是真的,他要是帮助哈克达坐上了西真的王位,那西真的十万大军,也就是他背后的力量了。

皇子不许拥兵,但他如果帮了西真族,他既不算是拥兵,但也没有人敢小觑他的实力。

荣深却在账中坐着想了很久,他在昏黄的灯下摊开一张巴掌大的纸,拿起一只细杆毛笔,沾着浓墨,写了几句话。

他的字和他的人很不同,他的人温润谦逊,彬彬有礼,他的字却坚韧有力,棱角分明,无论横着看竖着看,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冷傲。

灯下那纸上的墨汁在稍等片刻后都干涸了,荣深才把信折了几折,他走到养在信鸽的笼子前,把笼子的铁门打开,手伸进去抓了一只信鸽出来。

那只信鸽很是听话,乖乖的在他的手掌之中,一动不动。

他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信鸽红色的爪子,最后把信绑在了它的腿上。

“呼啦啦”的一声,信鸽消失在夜色里。

已经过了好几日,西真族和鲜虞国的兵一直都没有动静,见对方没有动作,荣深也按兵不动。

秦越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见到荣深了,这些天她一直在“百济营”里照顾荣深和沈丘。

沈丘的伤比荣深重一些,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来了,差点没把秦越吓死。

秦越第一眼看到他时,沈丘的左手像没有了力气一样甩在旁边,他浑身是血和尘土,眉毛那里磕破了一块,也不知道是人打的还是被人用刀划到的伤痕。

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划痕,不是很严重,胸口上有被长矛捅的一个血洞,胳膊上**的老高的淤血,大伤小伤,都像一个个的烙印,印在沈丘的身上。

虽然秦越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他浑身的伤痕揪的心疼起来,她无法想象在战场上,沈丘是怎么躲过这么多刀枪,又是怎么忍受这些痛苦的。

“百济营”里需要救助的将士太多了,到处都是痛苦的**声,而整个“百济堂”,就只有一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老军医白大夫在忙前忙后的救助这些人。

沈丘的伤口在泊泊流血,他的伤口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并没有止住血,鲜红的血很快就浸湿了绷带。

他的脸上有一抹烫红,她伸手一摸,他整个人的热的不一般,但他却虚弱的嘴巴发白。

秦越试了试他的额头,像七月毒辣的太阳一样灼热。

“白大夫!白大夫!你救救他!”秦越看着沈丘的伤势,急的不得了,已经忘了昏倒了的程璟。

白大夫走过来,看了看他的伤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秦越。

“你把他身上的伤口都剪开清洗一遍,然后用这根的铁针在蜡烛上灼烧几次,那边有干净的麻线,把伤口缝合住,倒上这药粉,包扎上就好。”

“白大夫我——”她拿着药膏,有点不知所措,她本不是大夫,怎么能做的了大夫的事。

“他的伤口很浅,不伤及脾脏,他脸色苍白是因为身体多处受伤流血过多而导致的,我也没办法啊,受伤的人太多,而大夫就我一个,连个徒弟都没有,只能委屈你,让你硬做这些事了。”

白大夫摇了摇头表示无奈,看着这营里的诸多战士都在等着救助,秦越干脆把心一横。

“好!”她说。

白大夫向她投来赞许的一眼,然后又忙着去查看别人的伤。

秦越备了一盆热水,把手在里面洗了洗,擦干净手,拿起剪刀把沈丘身上包扎着的白布剪开,血由于没有了阻拦一下子涌了出来,秦越有点慌张,她手足无措的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越是自己的好友受伤,她就越发慌,但是她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就要越镇定下来,这里没有人帮她,所有的活着,都是努力拼命才能活着。

她定了定神,心脏砰砰的跳,她把剪刀拿起来在火上烧了一下,随后用拧干的毛巾压在伤口上,撕下一小块棉花,用剪刀夹住伸到深深的伤口之中擦拭,她一遍一遍的检查确认伤口里没有残留石子与灰尘,才为沈丘撒上白大夫给的药。

“嘶~”沈丘发出一声抽痛,他本来已经痛到昏死过去,毫无知觉了,但是白大夫的药还是让他清醒了一秒,他模模糊糊的看到秦越在他眼前为他上药,想对他笑笑让他别担心,但自己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在战场上厮杀到手里的刀都卷刃了,已经砍不动人了,但是他还是活下来了。

“真好。”他喃喃说着,说完再次睡去。

梦里仿佛没有出现满地的血红,也没有满世界的刀枪挥舞,也没有拼命的嘶吼怒喊,却有一份如水的月光下,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一个女子的身影。

秦越听到他说话了,但是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也无心管他,沈丘的血流的很凶,不一会儿就把药粉冲掉了,她想了想,打算边缝合他的伤口边上药,这样血就不会把药冲掉了。

她拿出棉线,在热水中烫着消毒,随后开始拿在火上烧过的弯针穿透沈丘的皮肉,缝一下,就在伤口中抖落一些药粉,随即立刻把伤口缝上,那血涌的不多,药粉也没有被冲掉。

过了近一个时辰,她才把沈丘身上的伤都处理好,秦越松了一口气,此时她已经满头大汗,接近虚脱。

沈丘已经沉沉睡去。

“百济营”里点了很多火盆,这个天气很冷但是有些受伤的士兵却不能盖被子,怕血结成血痂沾在被子上不好处理,于是就在营利放置了很多火盆,火盆里日日燃烧,以供取暖。

缓了缓神,秦越刚想问白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但是她好像感觉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她回头望向进营长的大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送过来的程璟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她跑到营帐门口察看,发现程璟已经不在这里了。

“程副将在这里。”白大夫对她喊着,秦越赶紧跑过去,发现程璟已经包扎好伤口了。

“白大夫,他怎么样?没事吧。”秦越担忧的看着昏昏睡去的程璟,心中不免担忧。

“他?”白大夫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呵呵的说:“他,没事。”

白大夫故意咬重“他”的字眼,让秦越一阵慌乱的摆手:“是程副将,小人随口一说,失礼了失礼了。”

“白大夫,‘百济营’这么大,伤亡将士这么也不少,为什么大夫就您一人呢?”秦越不解。

“你也看到了。”白大夫苦笑一声。

“因为这次来的人是景安王殿下,朝中本来预备了一只军医过来,但是不知道是谁从中作梗,对殿下说,殿下此次来打仗,打的是必赢之仗,如果给殿下调了这么多军医,那就是没有必赢之心,并且以这边条件艰苦为名,吓退了不少人,朝中给出的军医名单,殿下逐一看了一遍,无一例外,全是半吊子的庸医,一个有能耐的都没有给,索性殿下禀告皇上,都不要了。”

“我与殿下是旧识,我之前是在京城一个偏僻处经营医馆,不是什么高人但也绝非庸医,只是我早几年就因为年纪大了想过几年清闲日子,解散了医馆,本来这医馆就不是为了盈利,只是我没什么家产,在京城给人看病多年,早就没什么底子了,就把余下的药都送了一些需要的人,其余的也给了些钱,让他们回家过好日子了。”

“殿下无奈找到了我,我想了想,我无儿无女的,跟着殿下去军中,也是身为一个男儿的包袱,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有用。启程的日子紧,我帮殿下招募了几个医术还算可以的人,结果启程的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一人前来。最后,就成了这么可笑的样子,这么大的一个军队,竟然只有一个大夫,而且还是年老的大夫。”

白大夫越说越唏嘘,越说越感叹,弄得秦越也跟着感叹起来,原来京城之间这几年,已经开始暗中争夺了吗。

“不过,战场上能活下来的人太少了,你看这整个百济堂,也就几百人的伤员,军中有一些是未当兵的时候在药堂打过下手的人,我打算召集起来组成一个医队,倒也足够了。”他四处看看这些伤员,他们都是受伤重度才会被抬到百济堂的,受伤不重的外头会有些人帮他们包扎。

“原来是这样。”秦越沉吟了一下,同时也为这些士兵感到惋惜,他们在前线拼杀,后面却还有人为了争名夺利不顾他们的性命。

“你有空可以来帮忙吗?丫头?”白大夫问。

“自然是可以的。”秦越点头。

不过,丫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吃惊的看向白大夫。

“放心吧,老夫不会告诉别人的。”白大夫和蔼的笑了笑。

“白大夫您怎么看出来我……”

“你忘了,我是大夫。”白大夫说。

她是忘了,在京城多年,给她看病的大夫都是母亲买通的大夫,连接生的人都是母亲打点好的,她在京城这么多年,没人看得出来还不是靠着母亲和表哥的帮忙。

而到了这里,她竟然都忘了这件事。

“老夫老了,这膝下也没有什么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空可以来我这里帮帮忙,陪我说说话。这里的伤员都是昏迷不醒的,也没什么人能跟我说话,所以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很孤独。”

白大夫诚恳的说。

“我答应你。”秦越点头。

在这里这些天,白大夫与秦越相处的很融洽,也相谈甚欢,白大夫虽然只是一个大夫,却是一个饱读诗书,肚里有墨的人,秦越很喜欢问他一些问题,他都能给她一个自己的答案。

和自己的父亲不同,父亲只知道要他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入朝廷为官,壮大他们秦家的根基,而从未关心她作为一个孩子,想要什么,希望得到什么。

沈丘期间醒了几次,让秦越高兴坏了,但是他总是想睡觉,白大夫却不让。

说是因为伤口流血过多身体才导致的疲累感,如果总是休息会对脑袋产生损伤。

秦越就陪他聊天,说了最近的战况,他们胜利了的情况,营里很多人都醒了过来,白大夫和秦越都可高兴了,这些人都是她们救活的。

这几天荣深过来看了一次,也是顺便看了看秦越,见他在这里很好,便也放心的去做别的事情了。

白大夫跟荣深说将士们需要有营养的东西补身体,但是荣深太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这些事,白大夫等急了也不好再去搅扰他,只好跟秦越商量着去营地很远的那边去捉几条鱼。

两个人也没有跟别人说,找了一个没什么事情的早晨,问营里借了一匹马,一老一少就往溪边过去了,这马主要是为了驼木桶,白大夫说,鱼要是死了就不新鲜了。

这大冷天去溪水里抓鱼,她秦越还是第一次这样干,但是今天太阳却出的很大,晒的浑身暖洋洋的。

到了溪水边上,白大夫望了望溪水里,确实有不少鱼跑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太阳,溪水比较浅,深的也没不到大腿,只不过秦越的手一触碰到溪水,就凉的赶紧缩了回来。

“白大夫,这溪水太凉了,我们怎么下水捉鱼。”

“等一下,我先把马拴好,老夫再来告诉你咯。”白大夫哈哈哈笑了,他把那匹枣红色的马拴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颗大树上,马儿的鼻息在寒冬的冬天里冒出白烟,惹的秦越忍不住笑它。

“丫头,过来帮我一下。”白大夫从马儿背着的布袋子里拉出一根绳子,绳子里连着一兜子网,是白大夫平日用废弃的麻绳拆开编的。

没有轻巧的线,这个渔网比市级上卖的要重很多,但是在这样的地方,能用已经很不错了。

秦越过来拿住另外一头绳子,很快她就明白了白大夫的意思,白大夫让她留在岸边,他趟水过到小溪的另外一边,然后两个人用渔网围追堵截,等鱼儿都游进网中,再这么一捞,就能抓到几只鱼了。

秦越不想让白大夫趟水,他这么大年纪了,再趟这冰凉凉的水,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白大夫,让我过去吧,我动作轻,下水了不会惊走鱼儿。”秦越说。

“那可不行,丫头小看老夫了,老夫身体硬朗着呢。”白大夫笑了笑,在岸边脱鞋子,就一脚踏入了溪水中。

溪水冰凉刺骨,白大夫咬了咬牙,快速挪动脚步,好到对岸去,他拉着绳子越走越远,网也慢慢张开来,溪水里的鱼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个劲儿不安的游来游去。

终于到了对岸,白大夫甩了甩快要冻僵了脚,示意秦越动作轻一些,并指了指溪水中央那块有着大鱼的地方,其他的鱼虽然多但是小,他这个网网眼太大,捉不着。

两个人猫着腰垫着脚往那条大鱼靠近,那大鱼大概有半米长,在石头的牙缝中间游着,远看还不一定能看出来这石头缝里还藏大鱼。

网越来越靠近大鱼,大鱼被网碰到了一下,但是它毫无警觉,只是往一旁挪了挪,网又继续慢慢的拉过去,大鱼一动不动的浮在上面,还在美洋洋的晒太阳。

“拉!”白大夫示意她,两个人刷的一下把网提起来,大鱼正好在里面,一下子接触到上面冰冷空气的大鱼开始奋力挣扎,白大夫赶紧像拧干衣服一样把网转在一起,大鱼动弹不得。

“太好了,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秦越高兴的冲着白大夫喊,白大夫又从对面趟水过来。

走到这边的岸上,白大夫赶紧把渔网抖落开,从渔网中掉落一个硕大的鱼,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洗干净放桶里。”

桶里有了一条大鱼后,两个人更加干劲十足了,刚准备捕第二条鱼,秦越却被丢过来的一只小石子砸到了脑袋。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她气哼哼的回头,却看见骑在马上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何云温了。

“表哥!”她惊喜的叫了一声,放下渔网朝他跑过去,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才半年不见,秦越对他的讨厌就全部化成了亲情的想念,心中一腔的委屈无处释放,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抱着他痛哭一番。

但是理智告诉她,白大夫还在旁边。

“哎哎哎,别过来!你身上的鱼腥味我最怕了。”何云温一脸拒绝的神情,生怕秦越跑到离他三尺以内的距离里,散发出浑身的鱼腥味让他生不如死。

“哼,何云温,我看我就不能给你好脸色看,省的你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秦越拍拍手,负气叉着腰看他。

“哟吼,越儿还会给人好脸色看了?给表哥我看看?看看你这张臭脸怎么摆出来好脸色的?”何云温从马上下来,戏虐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抚摸着马头,对那匹骏马耳语:“你见过她的好脸色吗?”

声音故意出奇的大,在一旁的白大夫都听见了。

“你!”秦越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头。

“小丫头,才半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何云温走过来提了捕鱼的水桶,水桶里有一条青色的大鱼,正一动不动的窝在里面。

“表哥~”秦越为难的叫了他一声,这个时候当着白大夫说他小丫头,表哥是忘了这件事是个秘密?

“无妨,白大夫是殿下的人,。”何云温嘲笑她的小心翼翼,同时也忍不住啧啧夸赞,“这条鱼是白大夫捕的吧,可真大啊~”

“还有我呢!是我和白大夫一起捕的。”秦越邀功似的说。

但是很明显,何云温忽略似的略过他这一句话,对白大夫说:“白大夫近日辛苦了,我这次回来,是收到殿下的信,告知我军中需要一些吃食,我知道朝廷之中有人故意克扣军粮,在这个紧急时刻,指望朝廷的救助是几乎无望了,所以我动用了殿下的储备,为大夫带来了一些需要的药物和军中的口粮,还有一些需要的补品,这么冷的天,白大夫可先回去察看有哪些需要的,我再命人给您送过去。”

白大夫听了这句话,手中的网直接掉在了地上,“殿下私自买军粮,可曾向朝廷报备?”

不是他过于小心,是怕殿下这自作主张,会引起朝廷某些人的污蔑,引起陛下疑心。

“没有。”何云温略略沉吟了下,又对他说:“我知白大夫的担忧,可如今战事在前,殿下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在这边远偏僻的地方,谁人知道这些事呢?不如等战事过后,在一同回朝向皇上禀告,这样也少了有些人在暗中作梗的机会。”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白大夫也点了点头,殿下这一仗他也知道输不得,所以就不再多问了。

“白大夫,表哥,这里这么冷,不如我们回营再细谈吧,反正你拉了物资,我们就不用踏着这寒冷的溪水,吹着这冷风,在外头捞鱼了。”秦越提醒他们。

“知道你怕冷,看你的嘴巴冻得,又紫又黑,跟吃人的妖怪一样。”何云温调笑她说。

“她是体寒。”白大夫提醒。

“走吧走吧。”秦越兴奋的把木桶的把手用绳子栓起来,绳子再搭在马背上,三个人牵着两匹马,慢悠悠的往回走。

两兄妹好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一回到军营,白大夫就借口看药材离开了,秦越借机问了他一些关于她家里的事情。

“母亲可还好?”她第一句就是问她母亲。

“姑母好着呢,不用担心。”何云温时间紧迫,所以简单回答了。他一来就没有进军营而是问了人秦越在哪里,然后就径直找她去了,看她安好,倒也松了口气。

前不久那场仗,打的她心惊肉颤,但想想殿下在这里,就为秦越的安全放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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