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糖

“殿下贵为达官显贵,怎么如此骗人,这姜汤里小人吃了许久也没尝出个甜味,况且这姜汤实在难喝到难以下咽,赎小人喝不下。”

秦越压着想呕吐的感觉,硬着头皮对荣深说。

荣深把碗放下来,笑了笑,“我怎么会骗你,你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是什么?”

秦越想了好几遍,方才他说的是“这姜汤不苦,有糖的。”没错呀。

想到这里,她就仿佛硬气了许多,对荣深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

“殿下方才说,‘这姜汤不苦,有糖的’,不知道小人有没有记错。”

“你自然是没有记错,但是我说的‘有糖的’是等你喝完这碗姜汤后给你,而不是现在。你看这碗底也没剩多少,再耽误一会就要凉了,再喝对你的身体可不太好。”

荣深一脸淡定又无比真诚坦荡的眼神,让秦越努力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可以质疑的地方。

“来,喝了它。”荣深舀起碗底的姜汤,喂给眼前的一脸不愿意的人儿。

说不清的姜汁味道席卷秦越的嘴巴里,让她的眉头紧紧闭了起来。

末了,她擦了擦嘴巴,嘴巴里回荡着那恼人的味道。

“殿下,小人如约喝完了,殿下该兑现了刚才的话了吧。糖呢?”

荣深看了看碗底,果然空空如也,不由的展开了笑颜,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闭上眼睛。”

秦越果真听话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却发觉一只大手逐渐深入她的脑后,轻轻的抚着她的发,然后,她感觉一阵炙热的气息靠近面前,嘴唇上温热的唇压了上来。

“唔。”她惊了一下,悠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突然睁开眼,却突然看见荣深的眼睛忽然睁开,仿佛孔雀开屏一样令人炫目。

对上荣深的眼睛,让秦越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荣深的眼睛却像一个深邃的潭水,把她的心都包裹在了里面。

她的脸上覆盖上一只手,是他的,他的手轻抚过带上她的眼睛,紧接着荣深也闭上了眼睛。

仿佛到了一处无人的世界里,周围的嘈杂声都消失殆尽,她触碰着他的唇,仿佛他的唇上沾染了春天的花蜜,她是停留在他嘴唇上的蜜蜂。

姜汤的怪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果然没有骗她。

给了她一颗比世界上最甜的糖还甜的糖。

荣深放开她的时候,秦越的脸已经羞的红彤彤的,他也不去看她,只是把她抱住,轻轻的搂在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越感觉仿佛过了十几年那么长,才听那人开口道:“怪我吗?”

秦越此刻心里早已砰砰跳个不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如果说“怪”,她的心里反而并没有“怪”他,还有一丝欣喜,如果说“不怪”,她平白无故的让一个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又怎能不怪。

他是高高在上的景安王,日后他的妻子,定是一些达官显贵,公主或重臣之女,而她的爹地虽然在也朝中任职,却没能够格,并且她现在是男儿身,如何光明正大的嫁入他的府中。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的暗淡下来。

见她不说话,荣深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抱住她的手又收紧了许多,仿佛这样能给予她最安全的依靠。

“越儿,我会想尽办法让你变成女儿身份的,等日后我做到了,你再光明正大的嫁给我,入我府中,伴我左右,你可愿意?”

“愿意”俩字刚想脱口而出,奈何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秦越依旧沉默着,用沉默来回答他。

“没关系,我的越儿不相信我,那就让你相信。等我。”他说。

他的气息靠在她的脖颈之处,温暖的气息环绕着她,让她一瞬间差点为了他这几句话有种赴汤蹈火的冲动。

可是,她已然不是不懂事的门阀子弟,她深知她多事的母亲还在府中,她与她母亲的后半生,都靠着她的这个假身份活下去了。

“殿下——”

秦越突然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两只眼睛像明亮的溪水,望着他。

“小人不敢祈求殿下的承诺,可小人还是求殿下不要再与小人过于亲密了,小人之前是糊涂事做多了,小人的身份对小人很重要,殿下若是表哥好友自然心中清楚,所以,殿下放小人一条活路吧。”

她是疯了吗?

说完这些话,不仅荣深惊讶的看着她,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她心中已经因为他的唇而狠狠悸动了。

可是,她狠了狠心,为了自己,为了母亲,也是要在这军营之中留上几年,万一被人发现与景安王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受罚,而她,不仅她一人,她的全家都可能受到牵连。

是她不敢接受他的情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我莽撞了。”荣深松开抱着她的手,怀里的人儿的心也随他松开的手落下了一般,丢了魂魄。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帐篷,你不用担心你的名誉,你的身份也不会泄露。”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煦的笑,没有因为秦越的退缩而懊恼,也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失落。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难过。

哪怕他表现出一点点愤怒,她都可以肯定他的心意,对她是真心的。

可是,他和平常无差。

是她多想了吧,荣深虽然不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成年之后也早有了封地和宅邸,当初她的表哥十七八岁就差点有了通房丫头,要不是表哥拼死不应,他身边也应该有伺候的女人了。

那他呢,景安王,军功显赫,在外有威名,又屡建军功,怎么可能缺丫头伺候,他又高高瘦瘦,面如旭日,眉若朗星,神采奕奕,气势轩昂,哪个女子不为他倾倒?

倒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贵公子形象,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真男人,为了不暴露身份娶了方家小姐,逃到这军中,然而却生病病倒了,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指望他这个优秀的男人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呢。

秦越越想着心中燃烧的火越小,最后她对荣深飞蛾扑火似的感情都压抑得不剩一点,反而不觉得伤心难过了。

“你若是不想见我,不想与我说话,我就走了,待会会有人带你去帐篷里。”

他说完就走了。

是啊,眼前半月湾一战即将开始,他作为皇上派来的主将,怎么可能有时间跟她儿女情长。

但是,她从现在起也要想想如何帮荣深出主意,如果战事一拖再拖,她的身份暴露就会越危险。

想到这里,她又从新拿起了半月湾的卷宗细细察看,看着看着,越发觉得这卷宗有趣,不由得看的更加入迷,也忘了时间。

很久以前,西真族与鲜虞国是毫无交集的,虽然同处同一地方,却也无往来,甚至连贸易都少的很,鲜虞国虽然国家较小,但有着可比拟梁国的完善流程,他们懂理识数,不屑于蛮夷的西真族往来,但国风却直爽豁达,以好战英勇为崇拜,因此鲜虞国在军师上实力不容小觑,这也是鲜虞国经历大小战事依旧存在的原因。

而西真族就是一个游牧民族,他们居无定所,一年四季都在寻找水土丰沃的地方,然后把他们赖以生存的牛羊马放牧,那片草原,说丰沃也不是丰沃,只是每年雨季会多长些青草,但再多的青草对有着王朝的国家来说,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所以西真族就一直在那些地方徘徊,跟着雨季的降临兜着圈子。

但是,近些年来,鲜虞国一反常态,先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拉拢了西真族,与大梁国相安无事近百年的西真族竟然伙同鲜虞国平凡骚扰大梁边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国家开始联盟了呢?

新帐篷里没有荣深,她一夜竟然睡的比以往踏实。

或许这段注定熬人的感情开始之前断掉,会让她感到轻松很多吧。

而她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出西真族与鲜虞国之间的秘密。有了一个目标,让她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荣深有的时候会来看她,但是秦越却不能总是出帐篷,因为荣深以她在半月湾救主受伤需要静养为名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帐篷,还日日安排军中的军医来为她看病。

“秦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尽管跟老夫说,老夫定全部转达给殿下。”

那老头儿装模作样的走进帐篷,进来也不给她把脉,就坐着对她说这么一句话,然后回头禀告给荣深。

他是荣深的人。

“没有,我没什么需要的。”她说。

“既然秦公子没有什么需要的,那老夫就告退了。”

老头儿毕恭毕敬的朝她拱了拱手,她也回了一个礼。

老头儿走后,帐篷外头的人抬了一个大木箱子进来,放在帐篷内就走了。

她走过去一看,箱子是没有上锁的,轻轻一抬箱子就打开了。里面都是一些书,有人物传记,有卷宗,有报案官史,有野史传记,里面还有一个行子,是放好了的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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