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惊马

第二日一早,没想到这“逃忧”后劲如此之大,花音还不醒来。少年估摸着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这谷中又没什么食用之物,于是便想到武陵山脚找点吃的。

将少女放上马之后,他学着少女的样子,慢慢地掌马前进。人说马背上的人间风光极好,这是他初次掌马,倒是十分认同这句话。马蹄声哒哒,配合着晨间的风,声声入耳,少年自觉得无比惬意。

“让开,让开。”一辆马车忽然从后面疾驰而来,驾车的大汉吼叫着,似乎十分地急躁。少年见了,心中慌张不已,手上急忙拽着马头往旁边时靠。那黑马“吭哧”几声,极不情愿地走到旁边甩了甩头,那马车就这么从少年身边擦过,只再差一点儿,他这一人一马必然要被撞得人仰马翻。少年刚刚呼出一口气,那黑马却是“嘶鸣”一声,也不知是被激恼怒了还是怎的,竟然追起马车来。

少年在上面叫苦不迭,而花音呢,则是被晃得上下乱摆,连连说道:“野小子,你别晃了,我不爬树了,不爬树了。”这黑马的速度丝毫不减,反而越跑越快,少年怕它再这么下去,花音极有可能会被晃下去,于是边一手松了拉住马绳,一手缓缓将花音拉起抱住了。很快这辆马车就进了武陵山脚,不过速度却是不减,身后跟着的一匹黑马,也是毫不逊色。少年无奈,只能大喊道:“马惊了,让开,大伙快让开。”街上的百姓哪里还需要他提醒,纷纷躲到两旁。很快,马车到一处府邸时,上面的汉子手上似有千钧之力,直接讲马绳一拉,那老马长吁一声,脚步渐缓。

反观少年这边,他胯下的那匹疯马依旧向前狂奔,此刻他的心里有些绝望,但依旧是喊着:“让开啊,让开的。”然而此时他的前方,却出现了个老者,正横在路中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少年瞧他那样子,估计被黑马踏一下便会碎成块,于是又是喊了起来。然而,几声过去,那老翁却不见任何的行动,难道,这老者又聋又盲?

少年的脑袋里极速地想着对策,然而,他的思考却是跟不上黑马的速度,转眼之间,这黑马已到老翁跟前,那双漆黑发亮的马足一下子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老翁的下场已可以预见,周围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少年却发现黑马的速度减了不少,睁眼一看,却见那老者打赤着上身,双手顶住了那匹黑马,而黑马却是脑子中倔强的劲头上来,正卯足了劲往前冲。少年不禁吃惊,这老翁的力量竟如此强悍,难道又是一名不世出的高手?黑马还想逞能,那老翁却是忽然空出一只手来,以掌变拳,猛地击向马的脸颊。“砰!”黑马吃痛一声,终于服了软,“吭哧”几声将头垂了下来。

少年悻悻地拍了拍胸口,拱手道:“老前辈,谢谢你鼎力相助,不然我们今日可就惨了。”老翁瞥了他一眼,笑道:“小娃娃,骑马可得专心,怀里还抱个女人,要不得哩。”说完,他一下便跃上二楼,楼上的人传来一阵欢呼。

原来他是误会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伤风败俗之事,少年也不好解释,只得灰溜溜地走开,打算寻一处客栈先住下来。他离去以后,那楼上同样还有个少年,剑眉星目,眼睛如海东青一般锐利。他缓缓开口道:“宫冠,你做得不错,怎么样,大人,我这手下还算厉害吧?”他对面坐着个山羊胡子的精瘦汉子,此时慌忙说道:“大侠武功盖世,下官佩服,只是下官不过一个库房小吏,若是要财,我也拿不出来。”

少年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何名不过想跟你交个朋友罢了,你虽是库房小吏,不过却有一身的才华,我有预感,你不日就要升官了。”那汉子平日里就对他的上司多有不满,难道是那一日酒醉的胡言被他的耳目听了去,急忙求饶道:“卑职未曾有逾越之心啊,求赵大人明鉴,求赵大人明鉴。”少年依旧笑道:“赵文武这狗官在武陵山一带作威作福很久了,不过一个庸才,你怕他作甚?你骂得对,他的才华承不起这位置,所以,我问你,如果你有机会,你能做得比他好吗?”

那汉子也是聪慧之人,已是想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他年轻时才华横溢,奈何得罪了赵文武,已是不惑之年却还当一个蝇头小官,今日终于有人赏识他了,于是激动地说道:“能能能,若有机会,我吕别三自会做的比他还好。”“那就好,那就好。”少年笑着说了两句,随后带着老者下了楼,也不说后面的事,不过吕别三却是不敢有所异议,这些江湖草莽做事可不是不讲规矩的。

“少主,我不明白,此人虽有些机灵,却也无比贪财,这样的人,最是难以把控。”宫冠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少年点头,说道:“不错,只认钱的人不好把控,却也最好把控,我们给的够多,他就是一枚忠实的棋子,且看看吧。”“哦,对了,难得来南朝地界,正好四处走走,听说武陵山上有个离尘道人,是南朝武林敬重之人,正好去试试他的底。”

宫冠微微一笑,说道:“年轻时来过南觉一趟,当时这些南朝武人以为我是探子,派了十几个人到关外堵我,被我打死了六个,这儿的水浅得很,没有什么真龙。少主若是技痒,倒是可以去慈空寺试试,那里面可真是卧虎藏龙。若是觉得山高路远,大名城的上官家也是不错的,日夜游神的武功完全可以跟少主斗上一斗。”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问道:“这些名头太大的人,往往是别人捧出来的。我想知道,当年南觉神策军的右路先锋,凭三百骑深入天狼卫的那人在哪?那一仗之后,大哥就被父亲罚去守大漠了,哈哈,我倒想见见,能把‘人豹’逼成这境地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哟,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家迎了上来问道。少年取出一锭银子递到他手里,说了声“住店”。那店家一听说少年要住店,急忙喊道:“过来过来,快去把公子的马牵去好生伺候着。”一个店小二应了一声,拉着黑马去了去了后院。那店家又是喊了一声:“用上等的马料,别让好马吃那些腌臜草。”“公子,楼上请,楼上请,给您挑了一间好房。”

少年点点头,扶着花音往楼上走。那店家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在前头带着路,一边哓哓不休地说道:“公子你来我们店可就来对了,我们小店的范厨子可是当年大蜀皇宫御厨的关门弟子,会各色的珍馐,外头可没几家吃得着。你要是吃不惯,大名的北菜我们也会做,什么‘烧鳝排’,‘大花脸’,羊肉煲,我们都会弄,要是想吃淡一点的,咱武陵山这边的菜茶也是极好的,公子待会一定得尝尝。”少年点点头,敷衍地笑道:“好好,等会我饿了会叫的。”

这时少年才仔细打量起四周来,这家客栈规模可是不小,不过不知为什么,客人会如此的稀少,一楼只一个穿一身袍子的中年男子在那自斟自饮。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这厨子要真这么厉害,这客栈哪里至于如此门前冷落啊?不过他也知道做生意的就要有一个生意嘴,说这些话乃是无可厚非,索性也就不去计较了。

平心而论,此处的厢房收拾得还算齐整,少年将花音轻轻地放到床上,少女又是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叫道:“咦,我终于从树上下来了。”随后,又是呼呼大睡起来。少年见了她这般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花音猪,花音猪。”

此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少年以为又是那店家,便主动打开门来,没想到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一脚堆笑的店家,而是一个老妇人,她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脸上布满了麻子,显得奇丑无比。她的手上还拿着根龙头拐杖,看起来分量不轻,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少年先是问道:“不知老婆婆有何贵干?”老妇抬眼看了一下,淡淡说道:“你这后生对我还算敬重,可以免受些痛苦,我告诉你,这家店近来闹鬼,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最好别出来,乖乖待在房中就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少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大间店没多少人,原来是闹鬼了。少年无意牵扯这些江湖恩怨,点头说道:“谢前辈提醒,小子铭记在心。”“嗯,能记在心里最好,记不住也无妨,反正也就是丢了一条性命罢了。”老妇人说完,又慢慢地下楼去了。

楼下的长袍客看了老妇人一眼,往腰间动了动,不知在打什么算盘,老妇人则背着一只手,不知在想着什么主意。

少年苦笑着摇摇头,走进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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