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凛冬将至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与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男子，连气度也是十分地相似，他哼了一声道:“哪来的小泼皮，阿勇，把他赶走。”“是，老爷。”那个叫阿勇的马夫跳下马来，提了一下小霸王的肩膀，却是发现他不为所动。原来那小霸王早已偷偷运力，这一招“泰山坐”可是他的拿手本事，每当他使出这招时，府里的十几个家丁都无法撼动他，他心下偷笑:“先让你出出丑。”那些小厮见了纷纷起哄道:“公子神力无边。”“小霸王天生神力，马夫你就不要强出头了。”

那马夫却也不慌，微微一笑，手上的劲加多了几分，一下子就将小霸王扔出去老远。那些个小厮想起刚刚的他们所发出的豪言，顿时都哑了火。那大名府的人平日里被小霸王欺负惯了，因他老子是司府，自己也有一身蛮力，无人敢去招惹他。

见他在一个马夫手上吃了亏，大家伙都乐开了花，纷纷往前凑起了热闹。小霸王先失了一局，又怕人笑话，忙解释道:“你运气好，我要加大几分力度的话，你的筋脉就被我震断了。”小厮们听了小霸王的解释，有重新哄闹起来:“你这小子还不快多谢我家公子？”“小霸王宅心仁厚！”

马夫听了，笑道:“那还真是多谢公子爷的救命之恩了。”不知怎的，众人听着他俩的对话，竟哈哈大笑起来。

小霸王听不得这笑声，当下就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试图去掩盖住这些声音:“喂，这大名府里能打败我的没有几个人。你很不错，但是我还没出我的看家本领‘猛禽戏’呢。”马夫又是挑眉笑道:“哦？南佗老人的‘猛禽戏’啊？那我得见识见识。”

说时迟，那时快。小霸王瞬间攻了上来，口中念道:“灵蛇出洞，巨熊拍腹，恶虎夺食。”他这三下着实带着不小的力道。不过却被那马夫单手便拆解了，最后他把小霸王一提，又是扔了出去，并道:“你这招是“饿狗扑屎”吧？”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小霸王接连吃亏，脸上已挂不住彩了。但他又自知不是那马夫的对手，当下只得打了个哈哈:“你的身手不错，我们旗鼓相当，不过今日我肚子饿了，咱们改天约着再打一场，告辞。”说完，他就带着他的一众小厮一溜烟地跑了。那马夫摇头笑了笑，继续启程赶起路来。

那小霸王吃了亏，丢了脸面，却也不敢在街上厮混了，早早地便回到了家中。因为心情不悦，就与一众小厮斗起了蛐蛐，直斗到晚膳时分。

今天桌上摆的都是大名的特色菜式，指天椒烧羊排，醋溜丸子，酱猪肘，茄子鸡，还有个老鳖汤，令人不禁食指大动。可那小霸王什么没吃过，看着一桌子的好菜，时而用筷子沾沾这个，尝尝那个，却一点也不吃下去。上官湛见他那样，不禁又气道:“你这混小子，不吃就别在这碍眼，看了我就心烦。”小霸王反正也不想吃，站起身说了句:“谢谢爹，您慢用。”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母亲李氏见了他这般无精打采，又忍不住责怪起上官湛来:“你啊，整天也不管儿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儿子在城北给人欺负了。”司马湛白了她一眼道:“呵，他这小霸王的名气可不比我这司府大人小，大名还有人敢欺负他？那可倒好，我可以请他来当这臭小子的师父。”李氏见他对儿子挨打一事并不上心，也就不去说什么了。

“啊，对了，管家去把臭小子叫来。”上官湛忽然想起了什么。老柳应了一声，直奔小霸王的厢房。拖拉了好一会儿，小霸王才慢吞吞地走进来，不过脸上还有些不悦，懒洋洋地说了一声:“爹，何事？”上官湛见了他这丧气的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骂了句:“我说你怎么跟你大哥这么大差距？大好年华，人就跟条懒虫子一样，你这真是欠收拾。”说完就要去取藤条，幸得李氏及时阻止。

司马湛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缓缓道:“你这几日少给我惹是生非，大名最近新来了个官家，你别惹上他最好，听到没有？”小霸王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外。

那小霸王刚在斗蛐蛐斗到最后时刻呢，被人打搅了，瞬间没了兴致，心里正憋着一股子气。又被老爹莫名其妙训了一顿，现在可谓是气上加气。于是他又找来了一众小厮，问他们白天那个马夫到哪去了。

小霸王在大名府哪里受过这种气，于是白天时他就排了几个小厮暗中跟了上去，最后得知原来这家人是初到大名的外乡人，就住在城南的司马府，刚好今天又无处发泄，就想着再去会会那马夫。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逞强，叫上了家里的几个武功较好的护院，到打算时候就一起上，看他还能不能招架住，小霸王觉得，他武功再高，也不能打赢这十几号人吧，就算打的赢，一个一个上，也能把他累死。在小霸王的眼里，能群殴就不会单挑，他认为只有没钱的人才会单挑，你有钱自然有钱为你卖命。

集合完毕之后，他这一伙十多号人，就准备出发前往城南了。然而，刚走出了门口，就撞上了正巧出房门的上官湛，见他一伙人声势浩大，上官湛知道他又想惹事了，于是当场把他喝住。上官湛走近前来，看见家里的几个功夫不错的护院也在其中，就料想到这一次对方肯定来头不小。于是他当场问道:“臭小子，我刚才跟你讲过，这阵子不准惹事，你这是要去哪？”小霸王的计划被打乱，又怕父亲责怪，只待在原地一言不发。

上官湛又喝了他旁边的一个小厮，那小厮直接就哀求道:“老爷，我们是要去城南的司马府的，不过我们不想去的，是…”那小厮朝小霸王看了一眼，不过却被他回瞪了一下。其他的小厮听了，也纷纷跪在地上求饶起来。上官湛清楚自己儿子的混脾气，当然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于是大手一挥，放过了他们。那些小厮如蒙大赦一般，顿时作鸟兽散了。

小霸王觉得今天可谓是他有生以来，最屈辱的一天。被人打了一顿不止，还被老爹训了两顿。此刻的他正坐在房里，唉声叹气着。

李氏知他今日没有用膳，亲自下厨煮了碗老参鸡给他，这会正端着鸡汤进了房门，说道:“儿子，这个鸡汤你快趁热喝，大冬天喝这个，很养人的。”小霸王刚才在气头上，自然没有觉得有多饿，如今鸡汤就在眼前，那香味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馋虫，他喝了几大口，忽然被呛得直咳嗽。李氏怜爱地说道:“没人跟你抢，你喝慢点。”

小霸王忽然眼眶泛红，问道:“娘，你说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难道我真的样样都比不上大哥那？”李氏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说道:“知儿，你怎么会有这种主意，你爹只是因为近来发生的安广兵匪的事烦心呢，怎么会不理你，别乱想。”小霸王听了，却仍旧怀疑道:“那爹爹为什么老是说我不如大哥？”

李氏道:“你大哥，确实是我们上官家的骄傲，他如今贵为十二羽卫之首，是我们上官家的一个保证。你爹这么说，不过是想你懂事点，能尽快为他分忧，明白吗？”小霸王这下心里才释怀，说道:“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武艺，将来成为大将军，保护这大名百姓，为爹分忧。”李氏当然知道这是他一时兴起说出来的话，却又不忍破坏他的美好愿望，笑道:“好好，将来上官家，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然而喝过鸡汤，送走母亲以后，小霸王却还是睡不着。管家老柳见他房里的烛火未息，于是便主动敲门来与他谈心。

“老柳，听说你的功夫不错，要不你帮我报仇吧？”小霸王忽然想起，自家的管家就是个武艺高强之人，于是就想让他去帮忙寻仇。柳管家一听，摇头道:“不行不行，老柳的功夫粗浅得紧，不及少爷的。少爷，老爷吩咐过的，不准你去寻仇。还有啊，那马夫你可知是什么来历吗？”小霸王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家里的武学秘籍我已看了大概，但他的这门武功路数，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一下就能把我抓住，丢出去老远呢，对了，车上的那人好像叫他‘啊勇’。”

老柳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真是不知好歹，他没把你的手弄断算你运气好了。这马夫名叫车前勇，江湖人称‘拿云手’，他的功夫路数是南派的，你长期居于北境，不知道倒也不稀奇。”

小霸王平日里最好听这些江湖上的风流人物，听到“拿云手”这个名字，又忍不住去问了车前勇的生平，原来他年轻时曾在护龙山庄学艺，后来更是成为了国主的十二亲卫之一，只是后来遭人排挤，流落江湖，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司马家的马夫了。

两人一直聊到后半夜，老柳才借故得以脱身。走出门口，柳管家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鹅毛大的雪花飘落，他怔怔地看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南觉啊，凛冬将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