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花魁有计

江洋一路飞奔跑到镇外的观音庙，也不管别的，买了柱香便磕起头来。磕着磕着，江洋就头靠地上，跪着不起来了。

这个小庙虽然香火旺盛，可这么几十年过去，一直都是两个蒲团放在菩萨面前，他这霸占一个，另外个蒲团的生意可就热闹了，人们纷纷排队。也有想去提醒他的人，不过大家一见他腰间的佩刀，晓得这是官府的人，就只好憋着气了。

戴着斗笠，披着纱，本也是来上香的瑶儿排队进庙宇时，也注意到了江洋。

见他一身捕快打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歹她就要嫁入衙门了，这个小捕快今后就是她相公手下的人，她理应对他有一份体贴。

拜完菩萨后，瑶儿便在门口候着，期间有人闻到香味朝她看了好几眼，不过有纱遮蔽，没人识出她就是长欢楼头牌。

每个月她都会来观音庙一趟，为心中之人祈福。五年以来，一直如此。老鸨知道，也允许了，只是说要按时回去。瑶儿很是庆幸当年买她回去的人是良知尚存的吴妈妈，若是其他人，怎会给她这么多自由。这次赎身她交付了自己所有的身家，只带走一些珠宝首饰。她一半是为了与过去断离，一半是为了报答吴妈妈，那些靠卖色艺得来钱财就让它们都留在身后。

反正，做了县官大人的妾室，今后吃穿是不用愁的。而她在乎的，其实并非荣华富贵，不过是安稳度日。做歌姬，不知下一位入幕之宾如何，成天提心吊胆，又要曲意逢迎。若是成了官老爷的人，至少这条小命无虞。

等了好一阵子，人群里一阵骚动，她抬头，看见高大的男子落魄地走出庙宇，因为魂不守舍，险些在门槛处摔倒。

“小心。”她出声提醒，江洋呆呆地转头看她一眼，便自顾自地走下了台阶。

阅人无数的瑶儿看得出来，这位捕快是经历了很大的打击。不只是职业习惯要安抚客人的失落，还是只是心生怜悯想要关切，亦或是提前把自己代入了衙门这个家庭，产生了些责任感，总之，瑶儿是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竹林。他好像只想自己静静，才会越走越远。

要不是瑶儿不小心踩破了一地枯叶，心里想着事情的江洋还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

发现她后，江洋立刻转身，手也搭在了刀柄上，问：“你是谁？在跟踪我？”

眼前这人身材并不高大，穿着打扮很严实，有纱遮蔽，根本看不到斗笠下是副什么面孔。

“公子......不，捕快大人别紧张，小女子只是见大人情绪低落，想要关心您一下罢了。”她亮出自己绵软的嗓音，向他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更无攻击力。

量谁听到这么娇滴滴地声音都会放松戒备，头脑简单的江洋更是没想太多，反而开口道谢：“那真是，谢谢了。我......我还好。”

这几近哽咽的声音，可听不出“还好”的意思。

“若公子不嫌弃，我可以听听您的烦恼吗？”瑶儿看一旁有块石头，便缓缓走过去坐下，“如何？”

难得有人主动提出倾听的话，江洋想起静娴，便是绷不住了：“我求神拜佛为何没用？”

诶？瑶儿有些困惑。他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而这般沮丧？

“捕快大人，求佛这事，心诚则灵，你不必太心急。”尽管觉得此人有些荒谬，瑶儿也柔声安抚，“我最初也觉得求佛无望，可五年过去，我的愿望都已成真，我想这或多或少，应是有神祗庇佑。”

“可我已经求了好些天了，静娴还是不理我。”江洋很委屈，特别委屈。

从前他可从不拜佛，老天还晓得每日安排他与静娴偶然碰见，现在可好了，他天天烧香，虔诚礼拜，静娴却再也没有出现，就算碰见，都好像是看见了空气似的。

“静娴？”瑶儿一听这名字，便问，“是孟小姐家的丫鬟静娴吗？”

“是啊。”沉浸在自己的小小悲伤里，江洋都没问为何这陌生人会认识静娴。

本想着只是听听罢了，最多安抚两句。可这事儿牵扯到了静娴......瑶儿觉得自己得管。

毕竟，她是她珍视之人......

“你与静娴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洋正愁无处述说自己的心情，便倒豆子般把他所能想起的事情都一股脑讲了。

“这样吗？”瑶儿是个姑娘家，一听他说什么以前天天都能偶遇，就晓得那不是凑巧。上天才不会那么好心，感情里所有的巧合不都是人为吗？

撩起纱帘，她看了一眼江洋的侧颜。这人相貌堂堂，目光清澈，能与陌生人这般敞开胸怀，是个心性单纯之人，若说静娴属意与他，她能有所理解。

“捕快大人有向静娴姑娘表明心迹吗？”

“还没说呢......”江洋失落地站在那里，“静娴都不理我了......”

“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瑶儿见多识广，在楼里也是时常为人疏导情感的导师，总觉着一个人的心境不应该无缘无故地产生这般大的变化。“捕快大人不妨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何想法？”

“我该怎么问？”江洋一头雾水，“她见着我可都当没看见呢。”

“那你就要让她避不开你。”瑶儿轻轻一笑，“附耳过来，我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