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一夜，一鬼，一鸦
“那罗谨墀皤伽罗耶，娑婆诃……”
“摩婆利胜羯罗耶，娑婆诃……”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
“……摩婆利胜羯罗耶，娑婆诃……”
震耳欲聋的经诵声若苍蝇嗡嗡般，在脑海里响彻不息，蚩阜被震得神智昏昏，身形幻灭不定，重新化作一团黑色的鬼雾。
而失去了蚩阜的主持，那耸入星云的巨大墓碑也开始被金色巨佛渐渐抬起，甚至变得涣散起来。
“呱……呱……”
看着蚩阜幻灭不定，似随时会随风消逝的身躯，寒鸦不由得焦急大叫不止，在蚩阜身周扑腾着翅膀，不停地翻飞。
渐渐地，它似发现这般行为并无作用，最终，它将腥红的双眸看向不远处一脸悲天悯人，神情悲苦的老僧。
“呱！”
寒鸦一声锐叫，神音裂天，接着就见它剑翅一扇，划破虚空，瞬间出现在了神色大变的老僧面前。
嗤！
如神枪惊世，寒鸦宛若铁钩的黑喙刺破空气，快若闪电的啄向老僧右眼珠子。
寒鸦神速惊世，太过迅疾，老僧在方才反应过来的刹那，寒鸦的黑喙就占满了他整个瞳孔。
哧！
瞬间，老僧仿似琉璃的眼珠子就被寒鸦啄下，继而在老僧宛若蒲扇的暗金手掌回落前，寒鸦又擦着那卷起无尽飓风的蒲扇大手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折返回到蚩阜的身旁。
“呱！”
寒鸦头颅一昂，便迎着老僧悲苦的神情，将老僧的眼珠吞下。
月光下，老僧空洞洞的右眼处有灼热的金血流下，而似被啄去眼珠的不是自己一般，老僧神情不怒不怨，只是愈加悲苦，在头顶鬼气滔天的墓碑映衬下，更像一位普度众生，行走世间拯救众生，降妖除魔的佛陀，而不是一名刚刚遭受致命创伤的和尚。
“呱！”
看着不远处眉眼耷拉，神情悲苦的老僧，寒鸦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寒鸦扭头看了眼身旁身形隐隐约约，幻灭不定，仍未挣脱出来的蚩阜，眼眸中不由浮现出担忧之色，而当目光扫过头顶已经变得隐隐约约，快要崩散的万丈墓碑，它的眸子彻底变得冰冷起来。
唰！
阴寒的双眸扫过夜色，寒鸦腥红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老僧，双翅一展就欲再次飞向老僧。
然而，方才展翅，一道佛唱声就猛地炸响，甚至将那漫天经诵声都压了下去。
“唵！”
佛唱如雷鸣，震得虚空都隐隐颤动，泛起阵阵涟漪，然而，这一切对于寒鸦来说，却如同虚幻一般，这能直接震死大妖的真言咒，竟对它根本不起丝毫作用。
这完全出乎了老僧的意料，以至于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再次被寒鸦啄下另一只眼珠子。
这次，老僧淡定终于不复，原本淡金色的脸庞与白眉白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变得宛同寺庙里供奉的怒目金刚一般。
“尔！入地狱！”老僧不再结跏趺坐，而是缓缓站起身，迈步朝寒鸦走去，任凭那漫天佛诵声镇压蚩阜与遮天大佛对抗万丈墓碑。
轰！
老僧气血滔天，佛焰腾腾，一步落下，震得群山颤动，就像一名活着的佛陀行走在人世。
轰ｄｄ……
随着老僧迈步，整座西山都颤动不止，有巨石从山间滚落，碾倒无数古木，砸起漫天尘土，天摇地动，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让人胆颤。
面对携裹着镇压世间大势而来的老僧，寒鸦眸子森寒，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凶光毕露，完全不惧宛若佛陀的老僧，在空中展翅盘旋，冷冽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老僧。
“呱！”
寒鸦大叫一声俯冲而下，双翅张开，如神剑划过，将虚空都割裂开来，而如弯刀般的黑喙亦泛起诡异的黑芒，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汇聚，充满了恐怖磅礴的气息，令老僧也感到阵阵心惊，面色凝重。
但是，面对这使得自己失明的罪魁祸首，老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停下脚步。可惜，由于失明与功法所限，导致老僧只能缓缓挪动，踱步向前。
咻！
就在老僧又一次侧耳倾听，判断完寒鸦的动静后，再次抬起脚步时，寒鸦撕裂虚空到了。
面对感应中近在咫尺的浓烈杀机，老僧面色不变，暗金色的蒲扇大手似缓实急的朝着感应中的杀机拍下。
轰隆隆……
大手所过之处，空气呜呜作响，让人毫不怀疑，这一掌可以摧山断岳，可以夷平江河。
可是，面对这样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掌，寒鸦却不闪不避，化作一道黑芒径直冲了上去。
而就在巨掌快要碰到寒鸦的瞬间，寒鸦却宛若挪移一般，身子在一个闪烁后直接出现在了巨掌的背后，接着去势不减的朝老僧眉心啄去。
这太诡异了，让老僧再次猝不及防，好在由于寒鸦之前的多次举动都甚是诡异，已经让老僧有了防范之心，所以下一刻，老僧心念一动，通体的佛焰就剧烈燃烧起来。
呼……
瞬间，老僧身周的虚空就被佛焰烧得崩塌，漏出内里可怖的虚空来，这佛焰太过恐怖，简直就是灭世一般的存在。
可是，面对这样的存在，寒鸦不仅不退，反而加快速度冲了进去。
锵！
有金铁相击之音响起，穿金裂石，刺耳骇人，接着就见一道黑光从佛焰火海中冲出。
扑棱……扑棱……
寒鸦摇摇欲坠的停在一颗离蚩阜不远的古木上，只见此时的它无比的狼狈，原本宛若神剑的黑羽现在焦黑蜷曲着，焉败焉败的，而原本腥红夺目的双眸也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原本闪烁着神异黑光的嘴喙亦有了裂痕。
“咕……咕……”
寒鸦虚弱的低叫了几声，神情之间却不见丝毫颓然，相反甚是得意，而暗淡的眼眸看向对面的老僧，更有讥讽之色浮现。
顺着寒鸦目光看去，就见原本气血磅礴的老僧此时衰败不堪，而漫天的佛焰也熄灭殆尽，一眼看上去与田间地头的老人没有丝毫差异，但是细看，却可以看见，老僧原本暗金的躯体不仅没有变黯，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加明亮，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老僧那自眉间流下，布满了整个脸庞的淡金血液。
就在刚才，寒鸦一喙啄开老僧的眉心，吸取了老僧不知道多少气血。
所以，寒鸦此时的模样完全是撑多了，消化不良导致的。
“孽畜，尔找死！”老僧彻底失态，他明白，就算此次他能镇压厉鬼妖怪，由于失去大量的气血，亦活不了多久，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有可能坐化在佛塔中。
这让自修炼有为来，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气血旺盛，以求等待那传闻中的大变来临，再求突破，以达到更高层次的老僧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怒？
然而，就在老僧震耳的怒吼声方才落地时，一道似笑非笑，语气森寒的冷哼声猛地炸响。
“老秃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