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婴儿

林一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滩血。

好熟悉,这样的场景,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他的脑袋忽然剧烈的痛了起来,仿佛撕.裂一般,有什么像怪兽的东西从他体.内长了出来,开始开始撕咬着他。

“0,0,0”他听到一个冰冷的女声在说话。

他强撑着意志试图去分辨那声音的来源。

“1,1,……”

不对,不是在报数,而是在呼喊他的名字,“林一……”

“01号任务失败,系统初始化,元素重新加载,准备就绪……”

“娘的,”在绝望中林一勉强骂了一声,“这是要发射火箭吗?”

在隐隐约约的昏暗中,他对上了一双眼眸,仿佛要诉说着万千。

那样远远的看着他,隔着千万层不清不楚的感情。

娘的……就不能来帮个忙吗?

“陆离。”

他听见有人呼唤这两个字。

不管是鸭梨香梨,还是甜梨,林一抠住了自己的喉咙,就像要把自己呕出来一样,强迫自己发声,“救……我,什么梨都可以!”

忽然有什么飘落在脸上,很轻,很舒服。雨水急如屏障,万千银.丝从天而落,林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倚在树下,手中还端着空酒杯,似醉似醒。

眼前的景色……衰杨叶尽,霜风不休,枯朽的树枝战栗着,天色一片浩渺。

这是哪里,还是,依然在梦境之中?

但是奇怪,他并没有淋湿,他努力抬起头望去,惺忪中,一排雨丝从头顶旁边泄下。

有人打着纸伞,那么,是谁?

只看到一个藏在宽袖里的手。

好想看到那人的脸,却依然模糊不清,这种心情让林一焦急如焚。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没有结果,一只铜箭刺破呼啸的风,夹杂雨丝,洞穿了他的左胸,他茫然的低下头,无助的用手想要堵住鲜血潺潺流出的洞,无济于补,雨越下越大,血流淌在和着泥的雨水里,像一条……河。

春.水生起,云泄微光,更多的利箭射.了过来,就像砸在了木板上。

他看见那只手在抖。

一声闷响,他倒在泥泞的地里。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的夏天,天地间像个蒸笼,散步的林一来到烧饼摊前,思考一个加不加肠的严肃历史问题。

旁边一个邋遢的老头露出油腻的微笑,“讨根烟抽。”

林一心想,一根烟而已,况且自己的还是假烟,给就给吧。

他摸索自己的口袋。

被什么给咬了一下,林一嘶的倒吸一口气,长的跟指甲盖一般大,外形像甲壳虫的青铜色虫子从他裤口袋爬出来,林一愣愣地看着虫子从他身旁飞走。

树上一阵又一阵的蝉鸣。

尸蟞……两个奇怪的字从他脑海里冒出,他打个寒颤,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挠挠头,他把烟递给了老头。

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林一的手上开始长了红疹,他接过烟,点上火,悠悠的说,“其实,你这烟是假的。”

“老板,加个肠。”

“其实,我是个神仙。”

煎饼摊上还冒着热气,香味窜进鼻子里,打开的蛋清往四周流去,就像流淌的血一样。

林一突然头有点痛。

好熟悉啊,真的,一种既视感。

为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伸手去接煎饼,碰到的时候,像被烫了一样,马上把手松开。

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

对了,尸蟞。

我不是在墓里吗?不是被这个糟老头变成了粽子吗?

记忆的闸门打开,就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林一不动声色的止住手,看向老头的眼神讳莫如深。

老头正喋喋不休说着,就见眼前的少年一个拳头呼过来了。

摊煎饼的大妈尖着喉咙喊道,“打人啦,打人啦,快来人!”

眼前的少年跟老头扭打成一团,嘴里骂着,“老不死的家伙!”

过往的行人来拉架,心里想着,哇,连老年人都打,这年轻人不是东西。

林一红着眼被拉开,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大叔绑着他的手,要把他送到警.察局。

老头捂着脸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孙子跟我闹着玩呢。”

人群散开,纷纷想,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叔却没走,因为林一脱着他,眼神哀求,“求求你大哥,把这个老头送警.察局,他是危险人物。”

老头悠悠然叹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病了,家里为了治他的病,钱都花光了。”

大叔也走了。

林一和老头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林一手中捧着煎饼,里面有两个鸡蛋,小吃摊阿姨给他的时候,没要他钱,眼神中充满着同情。

公园附近有一群大妈在跳广场舞,嘈杂的大喇叭放着,悠悠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一辆洒水车过去了。

林一嚼完最后一口,在黄昏的薄雾中问道,“你就这么想我死?”

老头摇头,“我来拯救你的。”

“喔,把我穿越成粽子。”

老头一副你在说啥的疑问表情,然后意会了一般,点点头,“原来你想变成粽子。”

“看来你是打算一直装傻。”林一擦擦嘴巴,“待会儿天一暗,我就要离开现在的世界吗?”

老头的眼神肃然起敬,滚滚红尘数十载,欲海浮沉几千年,如此坦然的少年,他已经很少见了,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他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

“算了,我是不是上辈子得罪过你?”

“……”

老头禁闭嘴巴,不肯透露一个字。

“你想成为什么?”

“我不想成为什么,我就想简简单单过完这一生,我女朋友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我好久没见我爸妈了。”

“没时间了。”老头轻声说。

林一回味了一下刚刚煎饼的味道,外酥里脆,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那我能不能有个请求。”林一道。

“尽管说。”

“不要穿越到过去,古墓里,地下,周围最好都是活的,崭新的,现代的,还有我不想遇到书里的人,也不想看到谁死。”

老头面露难色,“前面都好说,只是你最后那一个要求恐怕……”

洒水车司机觉得今天的风吹的有点喧嚣,不知东南西北。

他看见路边公园的长椅上,一老一少在促膝长谈,残阳给眼前染上一层金黄的霭昧。

盛夏柔和的晚霞,将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镀上金边。公园隐约飘来长笛和二胡的声音,嘶哑,悠扬。

一阵猛烈的邪风吹来,洒水车被飓风掀起,掉转了方向,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车向公园路边的凳子撞去。

林一禁闭着双眼,在黑暗中尝试扭动脖子。

他是他所知被洒水车撞死的第一人,车开的那么慢,还唱着生日快乐歌。

他想起老头临别时说的话,时间被锁起来了,找到钥匙,可以放它出来。

脑袋有点大,林一觉得他跟老神仙的对时间的理解有差异。

他再一次穿越了,的确很崭新,很现代,周围都是活的。

他变成未来世界基因库中流水线生产的一个婴儿。

没错,他的周围,全是婴儿!

还是太年轻,他又被那老头坑了!

有机会他要苦练武力值了,林一愤恨的想,捏紧了皱皱巴巴的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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