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暗
店主叫住了少年，取出半块烧饼，笑着道：“烧饼我吃过，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拿去吧。”
少年没有接受店主的好意，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乞丐，不需要施舍……我能工作养活自己。”
少年说完，便目光炯炯地看着店主。
“圣京是世界的中心，天下间最繁华的地方，这儿黄金遍地，有着数之不尽的机会，可是……”
店主说着，再细细把少年打量一番。
少年高高瘦瘦，皮肤黝黑，卷起的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双手也显得非常粗糙，从外表来看，该是干惯了农活的农家小子。
最后，店主作出了结论，道：“这儿不适合你的，我劝你还是回家种田吧。”
“已经回不去了。”少年摇了摇头。
“是因为家乡遭了灾吗？”店主好奇地问。
“不是的。”少年再次摇头，道：“有个女人硬是要我娶她，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
“啊？”店主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愣住了片刻，才又再度挂上微笑。
在旧城里谋生的人，大多都有其难言之隐，为了不暴露身份来历，往往会编造一个故事搪塞自己的过往，但少年编的这种笑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少年不愿意说，店主亦不强求，一笑置之。这样的少年他见多了，多半是跟家人闹翻了，又或者是在家乡犯了事。
“大叔，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干。”听店主口风有些松动，少年亦多了一丝期待。
“小哥如此诚意满满，我莫老三再不帮忙就实在说不过去。”店主微微拱了拱手，道：“在下莫敌，万人莫敌的莫敌，人称莫老三，赏脸的喊我一声莫三哥，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莫三哥好！”少年十分认真地躬身行礼，再道：“我叫张晓鸣。”
张小明？
这怎么看都是胡编乱造的假名！
莫敌会错了意，心想：好嘛Ｃ一个心机深沉的小子，不仅自身的来历、到旧城的缘由统统用谎言敷衍，就连真实姓名也不愿意透露……
只可惜，在这满地恶棍的旧城里，还是太嫩了一些！
张晓鸣看着莫敌的神情，明白是莫敌误解了他的名字，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横竖一个称呼而已。
互相报过家门，莫敌说起工作的事情，说是他的一位朋友，正在找年轻力壮的酗做工，他可以作个介绍的中间人。张晓鸣听说有工可做，赶紧应承并谢过莫敌。
莫敌把张晓鸣引入店内，关上门，然后移开一个陈放货品的柜子，柜子本来压着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凹陷其中的拉环。莫敌猛地一拉，一条地道便出现在眼前。
“世人只道天上的圣京是绝世第一城，殊不知，真正绝世无双的，是这地下的永夜之城。”莫敌满是骄傲，继续道：“我那朋友住在地下，随我来，三哥顺便带你见识下永夜城的厉害。”
莫敌手持一个简陋的法器‘明光盏’，带着张晓鸣弓身进了地道。甬道低矮昏暗，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二人向下走了片刻，通过一道暗门之后，地道便变得豁然开朗，同时亦渐渐明亮了起来，再拐过一个转角，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超巨大的洞室。
洞室呈长条状椭圆形，足足有三丈高，居然一眼看不到尽头，顶部挂着照明的巨型火炬法器，下边是一圈一圈围着的地摊。
旧城上的废墟大街，其出售的货品已经是琳琅满目，这儿卖的东西更是光怪陆离。
种种稀有难觅的草药矿物已经算不得什么，比如二人刚刚走过的一个摊子，摊子上出售的货物是三个用铁链圈着脖子的赤果少女。少女长着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这是北方的妖族的固有特征。
在洞室的中央，巨大的枷锁束缚着一头狰狞的灵兽，一名手持尖刀的大汉在灵兽身上割下一块血肉，血肉随即成了众人竞价拍卖的货物。
旧城里有着天底下最大的黑市，地面上的废墟大街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地下才是‘罪恶之城’的真正核心所在。
莫敌领着张晓鸣从黑市中间穿过，走到另一头通往更深处的地道入口。莫敌说他的那位朋友在地下的更深处，张晓鸣并没有多问，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继续前进。
换了是一般的少年人，第一次来到旧城的地下市场，就算不兴致勃勃地连番发问，也至少东张西望看个究竟，然而，张晓鸣不但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还目不斜视，这小子到底是沉稳还是木讷，让莫敌心中多了一丝好奇。
他觉得说不准，这小子似乎有些玄乎。
实际上并不如莫敌想的那么复杂，张晓鸣不过是饿了，所以心里只想着尽快做完工作，换取裹腹的食物。
地道九曲十三弯，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二人拐过不知第几个转角，路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道沉重的青石石门。
石门一侧有一个叫门的小巧法器，莫敌透过法器通报了一下，石门便缓缓向里打开，走出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搭理莫敌，而是先看了张晓鸣一眼。他略略蹙眉，指了指石门后的洞室，道：“你先进里间候着。”
等张晓鸣进了里间，男子把一小袋晶石交到莫敌手上，道：“有劳阁下了，请回吧。”
自末法时代开启，蕴含灵气的晶石便成了交易上常用的硬通货。
莫敌微微抛了抛布袋，掂量了一下晶石的分量，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问道：“大人，这数目……好像跟原来说的不太一样。”
男子轻轻地喷了一下鼻息，显得有些不悦。
仅仅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便吓得莫敌后退了三步，但这个贪财的夯货却依旧不死心，分辩道：“小人不敢质问大人，只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旧城比起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更好地诠释这一句话。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主人要的，是年轻俊俏的小相公，你带来的那个小子却长得跟黑炭头一个样！阁下莫要多言，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