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子
季宁听着耳边淙淙的流水声，撑着岸边一地沙砾坐了起来，她迷茫地望着四周，只觉得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这里有屋子，不是那片森林。
季飞白没有在，那这里是哪里?
季宁还不甚清明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她尝试着站起来，但是虚弱的身子有些发软，令她一下子失力摔到了岸边。
她支起一只胳膊，冷不防同水中的倒影四目相对，眼前这张即使面色苍白却依旧不掩风华的容颜，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模样！
季宁瞬间惶然不已，这时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她昏迷前的一个片段－－一把带着冷锋的短刀直直刺入了她的心脏，那穿透皮肉的噗呲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一个念头像是一根尖利的银针插入了她的大脑，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激荡，季宁猛然反应过来，她或许是借尸还魂了！
是了，你看远处的屋子哪里是现代的模样，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分明是古人的装扮，若说老天爷要同她开玩笑，那怕是也开得太严重了点。
卸了力气倒回水中，季宁狠狠闭着眼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默然呆了许久，再次睁开眼时季宁又恢复了她往日的气势，眼底一片清明恬淡，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四周一片寂静，已入秋的时节夜风萧瑟，映着天上惨淡的月色，颇有些荒凉孤寂的味道。
季宁浸在凉水中周身虽已麻木，但也经不住夜风这冷冷一吹。她打了个寒颤，然后才略有些失神地从水里爬上岸。
“今晚先在树林里将就一晚吧。”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早已被剐蹭得破烂不堪的衣裳，伸手拍净满身的沙土，然后漫无目的般寻了个方向便往密林里走去。
季宁遍寻不到足够干燥的树枝来生火，最后只得摸黑在树林里找了个洞穴休憩进食。
树林里可食用的果子不少，季宁浑身无力猎不着野物，只得先靠些新鲜果子充饥。
空旷漆黑的洞穴里只有季宁吃东西发出的轻响，季宁看着洞外扑簌的枝条，心想明日就该转晴了。
嘴边残存的汁液被抹去，季宁她随意地侧身靠在洞沿上，手指轻轻捻了捻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一贯淡漠的面上浮起一丝不耐。
这里暂时没有生火的条件，衣服黏在身上难受得紧，季宁一动不动地坐在风里，任凭夜风将她的衣裳吹得微鼓。
月色微凉，季宁静静凝视着天空，思绪却从眼前飘远了。
她上辈子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痞子生活了二十多年，虽说早已把心性磨得粗粝，但要说丝毫不挂怀也是不可能的。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一下子全没了，剩她一人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独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受。
一滴冰凉的泪珠坠沉到土里，季宁吸了一下鼻子，慌乱地用手背胡乱抹着脸。
眼前的圆月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季宁忽地笑了笑，含着苦涩和自嘲的意味。
夜已深，季宁早早的便歇下了。说是歇，其实也不过是幕天席地。洞内连根软草都没有，便只能将就着了。
只是——季宁举着自己细白的胳膊端看，有些迷茫地盯着手臂上淡青色的经脉，似乎能感觉到有血液在里头汩汩流动，她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副娇弱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下去了。
笃笃笃……
一阵密集又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马儿尖利的嘶吼破空而起惊动了季宁。她起身贴着洞壁侧耳听了听，辨出有人正往自己所在之处过来了，她垂眸静思几息，随即奔到了林间不远处一低陷的坑中掩藏自己的踪迹。
季宁略有些紧张，她将身子紧紧贴在地面上，屏息凝神地，单露出一双眼暗中窥探。
不多时眼前就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飞驰而过，身后跟着一群来势汹汹的黑色身影。
不消多思，季宁就知道前头马车里坐着的人惹上了麻烦，一柄柄白刃在夜里发出刺目寒光，那气势，似乎是不见血便不能罢休。
“世子，就快要追上来了。”
德顺转身朝车内的人低低喊了一句，待帘后响起一声不冷不热的应答后才扭回身。他的面色变得严肃许多，斜着眼瞟了瞟路边的暗处，手心缓缓地抚了一把马鞭，紧接着甩起鞭子狠狠抽打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异常凄厉的悲鸣，撒开了蹄子横冲直撞，季宁在一片尘土飞扬中盯着那辆有些不受控制的马车，微眯起眼眸，勾起唇边一抹轻笑。
嘭！
车前的仆从似乎没控制好缰绳，马儿发了狂一般剧烈挣动，身后的人赶上来拦住了去路，一个黑影蹿上了车顶，季宁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马车便被炸得四分五裂，车内之人也随之现了真身。
一时兵刃相接，呼喝叫喊声不断，那个生得壮硕的仆从似乎是个极为护主的，拿着一把大刀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似乎想凭一己之力抵挡住这十来人的攻势。
而那身着华服的男子却似看戏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若是战死，他也将难逃噩运。季宁看着他觉得有些疑惑，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吓傻了才会有此古怪行径，竟连逃命都不会。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很快壮汉便渐渐势弱，而那群黑衣人见他力有未逮，愈发加紧了攻势。季宁冷眼旁观着，只静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世子小心！”
随着仆从一声力竭的大喊，季宁如利剑出鞘一般冲了上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挡在了华服男子的身前。
她轻巧地伸出手朝着黑衣男子的肘间猛力一劈，硬生生拍断了他的手臂。只听一声惨呼，季宁顺势接过他手里的长刀，迎面往人群中奔去。
她的面色十分冷淡，却犹如地狱里冲出来的煞神。
原本季宁还担心自己这副身子怕是不够灵活，没想到真用起来倒还十分得心应手。眼前这批杀手无疑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但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