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当时他是怎么答得?
无非淡淡一笑温和又落寞。
“恨。”
这个字他说的何其坚定。
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当年的莫寒负他一腔情深,甚至并着莫忆萧加速了缭乱的死亡,他伤他,辱他,作践他。
如何不恨,又怎么可能不恨?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生下孩子?你恨他,他就是你的仇人。你真的会爱么?如果你不爱他,不爱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生下他?注定得不到爱的孩子,就应该扼杀在最初。”
十岁的纳兰紫庭,在哥哥的爱护中长大,爱恨憎恶,一悲一喜都是那样的分明,那样的浓烈,火一般靠的太近是会烫人的。
“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莫莲的话说的何其的轻。
千错万错,甚至是我有多么恨他,那都是有一个前提的,他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爱护他的唯一理由。
也是因为他做了父亲,心境整个都变了个个,因为童年的不幸,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永远全世界的一切。
是的,最幸福的一切。
可是,如今当初的誓言如何兑现?
莫莲的童年再是孤寂也没感受过战乱之苦,而现在西凉和莫熙两国大战引爆,从小陪在莫阑莫离身边的父亲,伯父还有伯母都来到了战场,虽然他托微雨和含笑带着孩子,陪他们周游玩耍。
但是随着战争的扩大,如何会不知?
战乱之苦,他的孩子们还那样小,莫莲一点也不希望他们这样早就被迫长大。
他更加不会让莫寒抢走自己的孩子,无论以何种目的,都不会让骨肉之情分离。
深深地叹了口气,莫莲想自己这位长子太过早慧,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在性格上的确是像了莫寒十成十。
他知道自己来了阳城自然也会明白其中的危险,饶是这样还得照顾自己还不懂事的弟弟。
比起身体娇弱的莫离,自己对这个自由早慧的大儿子关心实在少了一些,现在想想还是心里有愧的。
不过抛开自家宝贝,想想现在还留在阳城的表哥,莫莲心知舅父这次让寒兮表哥来到阳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试炼。
的确这个宫闱中长大的表哥,怕是还没有他的心思深沉。
自小在恭王府长大他学会的就是看人脸色,有眼色的做事情这才是一个下人该做的事情。
及至倚翠楼,楼里盯着他的眼睛千千万万,虽然有缭乱和莫忆萧宠着护着,但是他总是要学会一个人应对自如。
是的,学会一个人长大。
于恭王府之时他不过是个不爱说话,不苟言笑的沉闷娃子,但是在倚翠楼里他不说但是他又该做,练舞,识字,读书,还少不了跟楼里的人甚至是客人周旋,莫莲早就不再是当初的莫莲了。
可是寒兮还是当初的那个寒兮,温润的眉眼,依旧是初见时的翩翩少年郎。
莫莲叹了口气,打算睡一觉其他的明早在做打算。
彼时另一端的纳兰紫宸守着整个皇城最精致的水榭,孤独的停在那里做最孤单的王。
批阅奏章的地方本来该是在沁灵殿,但是他却远离了大殿来到了水榭。
其中的缘由无外乎是为了那个人吧。
水榭曾是纳兰紫宸的亲弟纳兰紫庭的居所,但是纳兰紫庭常年黏在哥哥身边,是自家哥哥的长期饭票吃住几乎都在哥哥的揽月殿,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寝殿是在水榭。
其实纳兰紫庭本人就极为反感水榭,水榭是皇城最精致的建筑飘逸轻灵,可是怎么说也显得有些女气,若是由公主来坠合适,给纳兰紫庭居住就带着嘲讽的意思了。
吱嘎,门扉打开的声音清脆,进来的人一袭黑衣,眉眼间是难以形容的绮丽,如此夺目的美貌甚至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
“青城哥哥。”
少年的声音清脆,乌黑的凤眸干净无秽。
你有见过帝王的喜悦么?
那种纯粹的喜悦迸发在纳兰紫宸的眼睛里,月离从未见过纳兰紫宸如此纯粹的喜悦。或者说月离早已忘了纳兰紫宸如此高兴的模样。
这样灿然的模样好像追忆到了他的少年时代,那时那个任性的小鬼头还伴在他的旁侧。
不过是一瞬间,少年天子就收回了面上的喜悦,愉悦消失在了黑色的眼眸之中再照不见一丝光亮。
少年天子的声音淡淡,他轻柔的唤着,“月离。”
高贵的月家长女身体一颤,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你一开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纳兰紫宸的眼睛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或许他面对的是跟他弟弟一模一样的一张面容。
正是因为此所以才柔和了一张面容。
看着月离一张不敢置信的脸,纳兰紫宸继续道,“如果月真的还在,他也不会叫我一声哥哥,远离雪城的那一刻我就是他的皇兄,是皇兄。”
他起身走到了月离身边,伸手比了比,笑着道,“月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还未及我的肩膀,而你的身材高挑也只比我矮了半个头,不过是两年,我以为月是不会长这么大的。”
冷静的说着这些,眨眼的弧度刚刚好,似乎他的弟弟还在他的眼前,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
“小离。”他这样叫着月离没有君臣之别,淡淡的一声,好像还是儿时最好的玩伴。
月离的目光有些闪烁,的确她已经太久没有从纳兰紫宸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纳兰紫宸微微低头,月离似乎都能看到他嘴角划开的浅浅弧度,他轻轻的抬起头,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意,连声音都是温暖的,好像真的是对着自己的弟弟一般。
他对她说,“小离,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
月离笑了,她的笑容还带着几分讽刺,她对纳兰紫宸说,“为什么,陛下,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男孩,从幼时就被告知自己会做他的妻子,这个男孩他温柔,优雅,他的笑容总像是太阳一般温暖。这样一个男孩,他爱护弟弟,他忠于祖国,这个男孩,他是有智谋又有担当。陛下,您说这样一个男孩让月离如何不爱?”
似乎被月离的话震住了,纳兰紫宸俊美的脸上还挂着讶然,片刻之后丝丝讶然重新归入纳兰紫宸那双深色的眼睛里。
然后他似乎笑了笑,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也柔和了下去,他摸了摸月离的头轻柔的对月离说,“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爱,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谢你。
简单的一句谢谢包含的含义太过深刻,纳兰紫宸眼里的光芒闪烁,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不怪我么?我一直反对你弟弟,我甚至扮成了这幅样子对你。”
月离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不似以前高傲的月家长女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怪你?”纳兰紫宸这样反问,他轻轻的摸了摸月离的脸蛋,“我很感谢你,小离我很感谢你。这样
他盯着月离面容的样子几乎称得上是神魂颠倒。
这样的一张脸,我在梦里梦见过千次百次,却始终都没有碰到过……
“小离,月说他不怕失去,但是我怕。”
我怕会失去。。
现如今的上京可以说是热闹非凡,西域可汗携王子的来访使得这个歌舞升平的大都市,多了几分异域风情。大街上多了许多来自异域的番邦子弟,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拥有怪异蓝眸的漂亮胡人。
西域的胡姬极为妩媚,也非常的大胆,火辣的风姿别有一种风韵。
然而这样的好景也总是有人无福消受,第一舞姬之名实在传的太远,以至于胡人都对上凰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害的他的花名时常被点起,所以他乏的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凭上凰那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眼眸,就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猜测他是西域胡儿,现在胡人入京,那种相似的风情真正的坐实了人们的猜想。
这些日子每天在练舞和演出之间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是他没有想到会在今日迎来缭乱,一袭红衣妖娆妩媚,衬着一张明艳无双的面容。
也只有他才能将红色穿的这般漂亮,在缭乱面前任何人都显得黯然失色,即使是上凰亦然。
“怎样了,凰儿?”那双倾倒众生的桃花眼,带着傲视万物的气度,演尽一世风华。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睹倚翠楼‘双绝公子’的风采。
红衣翩跹烈如火,美人缭乱颜倾城。
青衣水袖惊鸿舞,碧眸流转知上凰。
作为冠盖倚翠的两位红牌,他们俩之间并没有谁不如谁的认知,毕竟上京的‘双绝公子’缺一不可。
平心而论,美人缭乱一时无双的风头虽被上凰打破,琴绝和舞绝一起成就了今时今日赫赫有名的‘双绝公子’。但是,若要倚翠楼的众人来评说的话,这闻名于上京的两大红牌完全不似人人遐想的那么回事。
美人缭乱成名已久,才色双绝,虽然,上凰胜在年轻,但是仅仅识得几个大字的他,又怎能比得上惊采绝艳的缭乱?
诚然,两人是并立的‘双绝公子’,但是,若论资历,缭乱和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并称,显然是委屈了,可是当事人都不在乎又有谁敢去多言呢?
人人皆知,上凰为缭乱所救才会长于倚翠楼中,所以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这阅人无数的缭乱主子,怕是把上凰公子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其实真说起来到也简单,不过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互相舔舐伤口罢了,只是在充满了算计的倚翠楼也没有人能相信这样简单的事实。
与缭乱寒暄了几句之后,上凰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舞楼,缭乱更是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潇洒的离开了。
‘双绝公子’一前一后的背影,又引得人们开起了荤腥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