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灯节

妾心何处诉？唯有寄流灯。一灯一祈愿，盼与郎相见。相见还相知，莫要来迟迟。

流灯节，作为凤沂郡一年一度的闺门盛事，过早的就被期盼着。

这一日的空气似乎都与往日不同，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喜气，整个氛围都是轻松愉悦的。

庄云木爬上家中的高阁往外眺望，现下的光景还早，可大街小巷都已挂上了红灯笼，贴着些喜庆的剪画，东大街路口的那棵大槐树上，溜长的鞭炮坠下来。待会儿鞭炮声一起，流灯节就正式开始了。

今天白日里街上没多少人，要等傍晚。女孩子们大多在家挑选首饰衣裙，满心欢喜的想着今晚要描画什么样的妆容了。男子呢，想着今天晚上要是遇见心仪的女子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博得好感。妇女，约着玩伴今晚逛灯市去，自然也要好好打扮一番。各地的商人，也将于今晚汇聚凤沂郡，这时候可是个好商机。这么说起来最无聊的就是那帮大老爷们咯？非也，今晚没有夫人在家，平日里要好的弟兄约上一桌，摆上下酒菜，能畅谈整晚。

这是风沂郡一年中，唯一一个黑白颠倒，不论男女皆能通宵玩乐的日子。

庄父今天很高兴，晚上他约了宋清明的爹还有几个老友叙话。也吩咐下人们，早点备好酒菜，鞭炮声响后除却值夜的其他的家丁婢子都可以出去热闹。值夜的，则可以领到一大笔赏钱。相较其他府上，庄家可以说是宽待下人了。

在这样的氛围里，庄云木也不想要什么狗屁男装了，当然是要打扮美一点。

“晚秋，把我最喜欢的裙子找出来！”

“啊？小姐，你不是说要穿成男人的样子出去吗？”

“这可是闺门盛事！”

庄云木欢天喜地，“我难道没有女孩子的权利嘛？还有师兄给我做的唇纸胭脂都拿出来。”

晚秋叹口气，“我就说小姐刚到凤沂时候的文静得体是因为不熟悉环境吧，这几日，愈发皮得厉害了。”

“小姐我一直文静得体好不好。”

庄云木不去管她，凑到梳妆镜前坐好，随时准备开工。

“您这架势是准备画皮啊？”

晚秋揶揄道。

“管我，快把东西拿来！”

云素云欢两姐妹一大早就被庄父教训了一顿，不过教训之后还是答应了她们让她们参加今日的流灯节。欢喜之余还是有些怨气。

云欢更是颇为不满。

“说什么会把我们当亲生女儿看待，现在亲女儿回来了，转眼就变脸。呵，庄家嫡女，倒真是威风。”

“云欢，我问你，你送的衣服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大姐，那衣服只是款式老些，我能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庄云素瞪她，“总不可能她自己编出这套说辞就为了整我们吧。”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二娘跟我们说的话了？她自小就被送出去，还没有我们两个养女受宠，心里不平衡，此番回来，定要与我们作对。”

“那也是你先动的坏脑筋。”

庄云素心里很憋屈。原本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下爹在心里怎样看她，那些嘴碎下人们又会怎样编排她，这要是传出去，就是德行有失。

庄云欢则是不满庄云木。她是嫡亲的女儿又怎样，那么不招爹的待见，被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回来还想在她和长姐头上作威作福么？另一点不满，是庄云木好像长得比她要漂亮那么一点点···

整个庄府上下，可能就这两姐妹不太高兴了。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打扮还是要打扮的。

庄云欢就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想着今晚一定要艳压群芳。比不过长姐，也一定要比过外面那堆女的。

庄云素呢是早有心仪之人，女为悦己者容。想起与那人的约定，她心情才慢慢好转。

“老陈，”庄父端着杯茶来回踱步，“你说要不要派人跟着三个小姐？今晚这来往的人有多复杂，她们三个女孩子恐怕不安全。尤其是云木，对这边也不熟悉，有时候看着还有些傻气···”

“我说老爷，您操的哪门子的心？流灯节，郡里的大事，郡守一定会有所安排的，哪年出过事？再说您派人跟着，小姐们拘拘束束的，哪还玩得开心。”

“还怎么的？想在流灯节上觅得良人啊？就那么一会儿认识的人，能了解到什么程度？能知道是个什么人？她们三姐妹的婚事，还不得我仔细留意着么。”

陈伯开怀，”老爷也不能这么说，您与先夫人，不就在流灯节上相识的么。”

她？

先夫人。

庄礼坤懵了一下。

回过神，“是呀，所以你看，我与先夫人没有好结果。还留下这两个小冤家。”

“对了，今晚云木不在，”庄礼坤咳嗽了两声，待渐渐平复气息，才道，“流灯节，有孔明灯从天上坠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把那件事办了吧。”

“···是。”陈伯应声。

末了要离开，又回身问道，“小姐要是知道了老爷这样做的，会恨老爷吧。”

恨？

他半截身子都踏入土里的人了，还会在意这个。

”我不这样做她也恨我。这两日她进进出出的，我就怕她发现了什么。虽说我也不知道慎儿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就在那个屋里。也许是早给了云秦。就怕万一啊。这事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