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黄泉路上重相逢
白沙拿着店小二给他的三样法宝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子时的到来。
再说这阴曹地府,成千上万的鬼魂在地府里或哀嚎或悲伤或忏悔,也有不动声色者等待投胎转世。
而楚天阳在人间的魂魄也在这些鬼魂之列,不过他才到望乡台。于他而言,他不知道故乡是什么样子的,他只记得自己落下地以后父母都不在了,但是他能感知自己父母的长相如何。
相传望乡台是孟婆和石头所在的土高台,是在桥以前的,而不是在桥之后。望乡台又称“思乡岭”,在这里,可登台眺望阳世家中情况,于是这里成了鬼魂遥望阳间的窗口和活人与死人联络感情的圣地。
传说人死后,“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鬼差严催怒斥,还是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阴曹地府”。正是“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这望乡台也是死去的人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
楚天阳眺望故土,他眼帘竟浮现残砖剩瓦的废墟,他认为那大概就是他故乡消失的样子吧?
每个人离开阳世,到了望乡台,与之有关的一切都会显现在他面前。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忘却这一切,安安心心的去转世投胎。
看到故乡一片废墟,楚天阳也没有望眼睁睁泪两行,只是有些疑问。他的故乡为何会变作废墟,父母因何而死,还有他明明感受到了父母就在这地府里,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
“年轻人,你不哭不悲亦不喜,难道对尘世的过往不怀念,对亲人不留恋吗?”一个老者说道。
看那老者的魂魄应该是百岁之人辞世,雪白的胡须和头发。楚天阳看着他,心里想道:“人活一世不过百年,百年之后又回到地府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如此反反复复却又什么都无法记起,而每一次离开都要在这望乡台痛哭流涕,这岂不是徒增烦恼?这老人家虽老,却也不曾想到里,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楚天阳想罢,便对白发老者说道:“老人家,不是我不对尘世怀恋,而是因为前尘过往在我记忆里留存得太少太少了,我实在记不起都有些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您如此伤心欲绝,可您还是要重新投胎做人。等到了来世,您百年之后还是会像现在一样怀念故乡,就如此反反复复,难道不觉得给自己每一世离开增添烦恼吗?”
“年轻人,你小小年纪就不幸夭折上了黄泉,可想你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所以你才不会怀念。想想你还真是可怜,还未看到人间的美好就被黑白无常勾了魂。哎,人生无常,生死也无常啊。”老者叹息道。
楚天阳轻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可怜的,黄泉路上不分老幼。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无论你是少年还是老人。”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仅懂得这么多,还看得那么开,真是难得啊。要是你还活着,以后必成大器。”老者又说道。
楚天阳还是笑了笑:“其实我只记得我的出生和死了之后,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说这么多东西。不过有一事您错了,若是我能成大器,上苍便不会让我早下地狱了。”
这时候阴差在大老远说道:“喂,前边的聊什么天呢?赶紧走快点。”
这时老者方才往前走,而楚天阳则紧跟其后。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府里,时时刻刻都有鬼魂前来报到,也有鬼魂转世投胎。从鬼门关直到六道轮回道,鬼魂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老人家,前面应该就是忘川河了吧?”楚天阳问那老者。
那老者点点头道:“前面正是忘川河。相传忘川河又名“三途河”,横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楚天阳远观也见得那忘川河水里有不投胎之鬼魂以及那些虫蛇,看起来异常可怕。
“这些孤魂野鬼为何落得这般下场?是生前作恶太多吗?”楚天阳不解,故而问老者。
老者笑道:“哈哈,这你就不知了吧?若是你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不喝孟婆汤,但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她,她看不得你;千年之中,你看得她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虽盼她不喝孟婆汤,却怕她受不得忘川河中的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后,若你心念不减,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寻找前生最爱的人。”
“夫妻恩爱,尤然终须离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堂前夫妻也不例外。倘若我有心爱之人,也不会跳下忘川河,承受这千年的相思之苦,相见不得见之痛。”楚天阳道。
老道听闻楚天阳如是说,又不觉一笑,道:“人心万千般,各有不同处。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而其心之所想你我也不可知。”
楚天阳点点头,说道:“您说得对。”
到了忘川河旁,楚天阳前后皆有鬼魂接连不断的往河里跳下去,没有谁阻止,也没有谁强迫他们。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百岁老者感叹道。
楚天阳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跳下忘川河的无数鬼魂,心里衷心祝愿:“愿千年以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过了忘川河,行不久,便遥远看到一个老婆婆在桥头给将要过桥的鬼魂递一个碗。楚天阳自然知道那是孟婆,那个碗盛着的便是孟婆汤。
孟婆汤又称忘情水或忘忧散,一喝便忘前世今生。孟婆一般在奈何桥头发放孟婆汤,而不是桥上给人发汤的。每个人都要走过奈何桥,孟婆都要问是否喝碗孟婆汤,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阳间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活着的人一生所流的泪,因为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或喜,或悲,或痛,或恨,或愁,或爱......孟婆将他们一滴一滴的泪收集起来,煎熬成汤,在他们离开人间,走上奈何桥头的时候,让他们喝下去,忘却活着时的爱恨情愁,干干净净,重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思念的人不愿忘怀。这些人或是爱人或是亲人。
孟婆会告诉他:你为他们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他们的爱。来的人眼中最后的一抹记忆便是他今生挚爱思念的人,喝下汤,眼里的人影慢慢淡去,眸子如初生婴儿般清彻。
喝过孟婆汤,能忘掉尘世间的苦与愁,哀与乐,只要喝了她的汤药,前世今生的宿怨便会忘得干干净净,来世重新为人,牵挂之人,痛恨之人,来生都将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
有两个鬼魂在奈何桥头停留下来,迟迟不愿喝孟婆汤,他们跪求孟婆,似乎有什么事。
那两个鬼魂惹怒了阴差,阴差上前处以鞭打之处罚。鬼魂只得叫喊,哀嚎,声音异常凄惨。
楚天阳实在看不下去,就从很远处跑到了奈何桥头,对那几个阴差大喝:“他们两个并不是那恶贯满盈的恶鬼,如若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走到这里,早就下了十八层地狱。你们如此惩罚他们,他们来世做了人也处处担惊受怕。”
“你是何鬼?敢如此和我们阴差这样说话?”那几个阴差停止鞭打那些鬼魂,其中一个问楚天阳。
楚天阳拱手回答道:“小鬼名叫楚天阳。我虽身份卑微,但也看不惯恃强凌弱之辈。大家都看到他们跪求孟婆,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他们不可能这么做。而你们怎么不问原因就如此惩罚他们呢?”
“阴差大哥,我们只是求孟婆不让我们喝这碗孟婆汤,因为我们想记坠未出世的孩子。我们不知怎的,一个镇的百姓全死了。到了地府我找了很久都没看到死在我腹中的孩子,我们要记住他,以后跟他赔个不是。作为他的父母没有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是我们没用,希望他不要怪我们。”那女鬼魂哭丧着说道。
阴差欲要说话,不料楚天阳便跑到那两个鬼魂面前跪下,眼泪早已如同江河之水滔滔不绝。
“爹娘,我终于找到您们了。”楚天阳说。
那两个鬼魂一脸茫然,互相对视。
楚天阳又说:“娘,我就是您腹中的胎儿啊,我听的出你们的声音和认得你们的长相。我父亲姓楚叫楚青云,我母亲姓王。我记得我出生的,可是一出生就到了这里。”
“我是叫楚青云,我夫人也姓王,可是我们的孩子真的还没出世我们就都死了。所以我想你认错人了吧?”楚青云的鬼说道。
楚天阳极力解释,道:“我真的没有认错人,您们就是我的父母。”
虽然那两个鬼魂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楚天阳坚信他找到了父母。
黄泉路上能与父母重逢,楚天阳虽然泪流满面,但他却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