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山故曲（十五）
一滴晶莹滑落，濡湿了枕套。
林正豪赶忙吻去她的泪水：“不哭，我在这里。哎……香菱，我真的好累。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我又何尝不在怪我自己。你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你的孩子，更是我的骨肉啊。他们的死，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两年，每天我都沉浸在那日的梦里，我多么希望，醒来，一切都恢复原状。我，你，还有爸爸。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陆染，没有什么权势，我们只是普通的一家人。”
“香菱，我承认，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我的确没有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否真诚。可是，我并非如你想的那样，只是想要借助段家的实力来让自己上位。我是真的很想要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他轻抚她的脸颊，然后落上一吻：“爱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解释。就像你，你又何曾记得，你到底因为什么爱我？日积月累，生活琐碎，我渐渐发现了你的好，渐渐觉得离不开你。如果你现在问我，我爱不爱你，那么我敢想你保证，你是我林正豪唯一爱的女人。香菱，这还不够吗？”
许久，段香菱才停止流泪，“她要你做什么？”
林正豪惊喜地将她搂在怀里，柔\软的身躯，赤诚相见，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跳。
“没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和他说话了。
段香菱忽然坐起身，林正豪也跟着坐起来，“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林正豪温柔地说：“对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这点请你相信我。”
段香菱淡淡地看着他，在确定他眼中没有任何虚假成分后，冰冷的说：“既然这样，不离婚也可以。我要她的孩子。”
林正豪身形一怔，段香菱淡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每个月都会寄钱给她们母女三人，孩子是无辜的，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如果想要我原谅你，你必须和陆染断绝关系。她现在，不仅仅是觊觎我丈夫的第三者，还是害死我父亲的仇人，我的世界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香菱……”林正豪为难了，他是第一次看到，段香菱如此决断的一面。可若是要母亲心甘情愿，狠心抛下自己的女儿，这着实很难。
“怎么，做不到吗？相信我，这对她有好处。我想，她发生了什么今天你也该查清楚了。魏夫人和冯天奇的事情，让那些人很恼火，而且，华凯被迫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他不可能轻易放过陆染。腹背受敌，她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能让她离开的，只有我父亲名下的机场以及曾经保护过他的旧部。能帮她周旋这一切的人只有我。至于天涯海角，那便靠她自己的造化了。我救她一命，她还我孩子，这应该不过分吧。”
林正豪沉默了片刻，平淡地问道：“香菱，这是你的最后决定吗？”
段香菱无奈地笑了笑，“决定？呵呵，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生育了，她害死了的孩子，这难道不是她应该给我的补偿吗？”
“你，你已经知道了？”
林正豪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些。
“当然。林正豪，我要你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只知道一味付出的女孩儿了。与我做交易，必须恰到好处才行。对方拼了命想要陆染好看，她的两个女儿自然也在他们的规划之内。我这样做，也是在保护她和你的孩子，算起来，你们不亏。只一样，她们永远会是我的女儿，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夺回去。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林正豪是真的没有想到，段香菱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可若是想要让一切恢复原点，这的确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好。”
……
只是几天未见，陆染便落魄得不成样子。林正豪想要关切几句，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便故作冷脸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含泪将一双女儿抱给段香菱，段香菱则始终持着冷漠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和陆染说过一句多余的。
看着孩子们被抱上楼，消失在视线中，陆染终于忍不卓啕大哭。被重金属辐射，她的容貌变得越发狰狞，这一哭，当真是撕心裂肺。
“你别这样，还是尽快离开吧。”
陆染强撑起身体，“正豪，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打扰过你的生活，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不求你的回报，只求你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不要让她们吃苦……”
“你放心吧，香菱会好好照顾她们。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被其他人撞见，到那时，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的语气如此平静，更让陆染心中委屈。
她大步近前，毫无准备地吻上了他的唇。
林正豪想要推开，可看到她眼中的绝望，他又于心不忍。
不管当初，是不是陆染扰乱了一切，如今，她已经尝到了恶果。
她毁了脸，又被警方追捕，就连孩子也保护不了，这样的痛苦，于她而言已经等同于灭顶之灾。
唇被松开，她慌张地捂着自己残缺的脸，“对不起，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我这就走。”
林正豪想说保重，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从前，就是他的心软，让陆染觉得有了机会，既然选择了香菱，他不能再这样优柔寡断。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伸出的手又放下。
去的，就去了吧。
他还有他的生活。
转身，段香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的扶梯上。林正豪身形一怔，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鄙夷，看到了一丝哀伤。
那晶莹的眸光，仿佛在控诉，控诉他又一次在她的面前与另外的女人亲近。
“香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只是惨笑：“你的心终究是不在我这儿的，林正豪，不要解释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怎么能无所谓！他不要她这种无所谓，他再也不要和她淡漠地过完这一生，他要的，是她冰封在体\内的真心。
可是，这份心，却再也没有对他敞开过。
她明明还爱着他，为什么要将它锁起来！
遥记得那日，她委屈地落泪，“林正豪，你会后悔的！”
呵呵，没错，他真的后悔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再拒绝她。
他要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她，爱护她。
他连任总统，她无所谓。
他夜不归宿，她无所谓。
就连他和岳红传出绯闻，她也无所谓！
好讨厌这样的感觉。
年华逝去，容颜衰老。他与她‘相敬如宾’，就这样不疼不痒地过着所谓的生活。
只是每朝夜里，他想起与她第一次见面时那欢快的笑脸，都会忍不住鼻酸。
是他，亲手毁了那个女孩儿……
那么美好的女孩儿，他真的无比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