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唤醒盖娅
“爱德华兹，你在搞什么鬼？”李阳大声质问。
“多么动人的诗句哪，”王妍赞叹，“莎士比亚的诗中说的仿佛也是我们这个纪元。只不过在莎士比亚那里通过时间的流逝而夺走的，在我们这个纪元里通过永恒不变而夺走。前者尚有更新的希望，后者却永远没有。所有人都在和这个世界一同腐朽，沉入世界的暗夜。只有我们这些守夜者，等待着不知何时的日出。这是一场战争，我们和时间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六千年的战争，而新生即将到来……”
李阳看到，现在不再是王妍一个人在说话，他说了几个字后就交给少女，少女说了几个字后又换成了青年，然后又是其他人……一句话几乎有数十个人讲述，却毫无等待和拼凑的痕迹。那些人甚至连相互对望都没有，但说话却好像是一个人一样协调融洽。
“新生的关键就在于，”他们继续说下去，“让一切既往的意识融合为一体，唤醒伟大的盖娅……”
“你到底在说什么？爱德华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人的意志真的无法坚持这么年，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如今你是已经控制了几千万人？几亿人？”
“没有爱德华兹，只有我们，爱德华兹只是我们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你们就是所有这些人？”
众人一起摇头，“还只有不到十万觉醒的‘人’！”他们说，“其余的都是无忆者。所有的无忆者，我们用他们的眼睛看，用他们的耳朵听。”
“原来如此，”李阳点头说，“你终于突破了百人左右的障碍，吞并了十多万人的意识，又控制了占人口千分之一的无忆者，那就是至少七百万人，组成了一个遍布全球的感知和意识网络。”
“但是这一切，距离唤醒盖娅的目标还相差甚远。”他们故作遗憾地摇头说。
“精神同化不就是你的杰作？你让所有人都被困在自己的精神里，现在变成了思想的奴隶！这对于唤醒盖娅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得，所有人的精神都在不断进化，逐渐抛弃自我意识的外表，为最终融合为统一的盖娅意识作准备。你没有看到他们的精神已经有了多么可喜的进展，不久后就可以……”
“可以变成盖娅这部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可是这所谓的盖娅根本没有生命！”
“盖娅是活的，正如每一个人都是活的一样，她一定会苏醒过来的。”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现在告诉我，你在意识神域的底下，究竟发现了什么？这六千年来，你究竟躲在哪里？”
爱德华兹说这样，说明前一天在李阳耳边向他传递信息，并且把他送到这个六千年后世界的人并不是爱德华兹，难道……
“你真想知道吗？”李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的秘密就是，我是从六千年前直接穿越而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你还能穿越时空不成？”
“我也不知道。”李阳诚挚地说，“真的不知道。”
“看来，我们不得不以另一种方式和你交流了……”王妍说。所有人同时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望向李阳，李阳和他们的眼神一接触，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如同被亿万利箭所穿透，完全动弹不得。
“加入我们吧。”一个中年人说，“该回家了。”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李阳的脸颊，李阳想要抵抗，却抬不起手臂，感到对方的大手上一阵冰冷。某种寒气从手心直透他的鼻端和大脑。
许爱珂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的惊叫，几乎能把人的耳膜撕破，然而这对李阳也没有什么大的帮助，当王妍收回手掌后，他直挺挺地仰天倒下，落入枫湖，在水面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李阳——”许爱珂叫喊着，但李阳已经意识全无，迅速沉了下去。
王妍深深地朝许爱珂看了一眼，许爱珂打了个寒战。但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很快从她身上移了开去。对他们来说，许爱珂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许爱珂没命地狂奔起来，其他人都像木雕泥塑一样站着，没有人尝试拦截她。很快，那些仿佛是一体的人群消失在了视线之外，但许爱珂并没有感到安全，而是继续跑着，直到跑到学校西门的墙边，才扶着墙大口喘气。她第一次见识到了那种恐怖的、无所不在的力量，她感觉在任何地方，自己都无所遁形。
“那究竟是什么？那个爱德华兹？”她想着，一开始毫无头绪，但终于，许多沉睡了几千年的记忆渐渐翻了起来。是的，循环纪元，灵时神教，还有李阳，田华杰……
还有“大先知”爱德华兹，他现在竟然变成了……变成了一个……跨越意识和时空的……妖怪……
李阳死了，一切都完了，只有这个妖怪吞噬着整个世界。
许爱珂无力地跪倒在地，呜呜地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爱珂渐渐停止了啜泣，她忽然发现眼前有一个奇异的白色光点，似乎是悬浮在她面前的一只萤火虫，非常微弱，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但仍然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但那个光点从她手心穿过，毫无阻碍。她转过身，光点也跟着她的动作转到视野的另一面。
她想了一想，才明白这个光点必然不是在她身体之外，而是出现在她自己的眼睛里，甚至意识中。
“是你么，李阳？”她想问这句话，但还没有说出口，就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路人向她望来。许爱珂忙捂住了嘴。她真蠢，爱德华兹的感知无处不在，她不能再暴露自己了。
她低头站起来，装作行若无事的样子，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
那个光点在她眼前飞舞着，似乎指引着她前进。
忽然，那个光点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心中清楚地明白，是李阳，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