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朝中局势

“所以，你告诉我，你来淮北之地都经历了什么？”孟甘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面上淡淡。

燕青神情有些痛苦，似是极不愿意回想起自己经过的那段日子。

“我那日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便抵达淮北。”如消息所言，那老道士确实在淮北境内。

燕青闭上眼睛，拳头紧握。“我在淮北的陈安见过他，他还是和数年前的模样如出一辙，也并没有逃难的样子。”相反，倒是有些悠然自得，他拿上鹤唳直接与他对峙，那老道士躲都不躲，直接迎面而上，只一招便将他制服。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绝望吧，全家数百口命都折辱于仇人之手，他苦练多年，一刻都不曾松懈，只需一招，他便受制于仇人之手，不知是何等耻辱。

父母双双悬于柱上，火光漫天。

他闭上眼睛，咬牙准备受死。谁知那妖道竟将他放开，无悲无喜，拂尘一甩，背对着他离去。

他言，不得善终，不得善终。

他刚欲起身问个清楚，孟姝宸便从他身后过来，他又怔怔的看着那妖道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声叹息。

孟姝宸虽面上看上去是富贵雍容，可实际上，和孟甘萝骨子里是一样的，为人暴虐阴狠，在孟姝宸的牢狱中，他倒是见过不少他从没见过的刑法，折磨身体不说，还折磨心智，可哀莫大于心死，他早有求死之心，若非孟甘萝前来救他，怕是他也活不长久。

孟甘萝手指弯曲，眉头紧皱，拍了拍燕青的肩膀，“这倒是一桩麻烦事了。”燕青的功夫她是知道的，于北朝而言，算是数一数二，倘那妖道当真将他一招击败，他的这个仇，只怕难报。

“如今还是先将此事放置一边，我会再去调查这道士的，只要他是人，就必定会有弱点，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怕再多等些时候。”顿了顿，见燕青放松下来，她这才又道“京里出了大事，我们只怕要提前回京了。”

燕青面色一凛，“哦？”

“柳丞相要辞官，照着柳丞相的性子，他可不是轻易放弃这些东西的人，你觉得，能把他逼到辞官的，会是什么事？”孟甘萝面上笑着，有些漫不经心。

燕青沉吟片刻，“柳丞相辞官，也并非不是好事，只是能把一只老狐狸逼到这种地步，这人也是可怖的很。”

孟甘萝莞尔，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燕青觉得，谁会有这本事？”

燕青也坐下，将桌上的茶杯拿下摆开，“这朝廷上，分为五派。”五个茶杯分开而立，孟甘萝绕有兴趣。

“先头最为猖狂的，也是最好解决的，敏王一派，吴照义一派，都被公子解决掉了，如今两派已如一盘散沙，再无翻身的可能。我们先放置一边暂且不提。”燕青将手下印着兰花的杯子推至一边。

“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只余下一帮乌合之众，却还是要留心铲除。”孟甘萝轻摇玉扇，拿起那兰花杯子看了看，又放了一个到原位。

燕青瞥了一眼，道“不足为虑。”

孟甘萝笑着摇摇头，“那么，剩余的三派？”

“柳氏一派。”

孟甘萝的笑慢慢淡下来“燕青说的可是柳丞相，或者，是青云？”

“是。”燕青说的肯定，且不容置疑。“柳丞相乃是三朝元老，能做到如此地步，且从未被动摇过地位，公子应当知道他的厉害，他本身就是为利益所驱使的一类人，再加上他在朝堂上，本身就是根神叶茂，势力不容小觑。”

孟甘萝点头，他和柳沉舟本身就是利益合作的关系，如果有一个人能给柳沉舟带来更大的利益，她相信，柳沉舟一定会毫不犹豫背叛她。

“而柳氏内里其实又是分为两派，柳侍郎算是后起之秀，虽然年轻，但是能力却也是有目共睹，这两父子在一块，威力属实骇人。所说头先柳侍郎对您死心塌地，可自从您给他赐婚以后，他就对您有些疏远，不再事事站到您这边，反倒是持中立态度了，倒也是为民生疾苦考虑，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做的太过。”

孟甘萝抿唇不语，燕青说的，她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柳丞相若是辞官，您的隐患便会少一个。所以对您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孟甘萝点头，柳丞相失势，柳青云持中立态度，也就是说，只要孟甘萝不会做的太出格，柳青云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剩余那两派？”

燕青深吸一口气，将情色叶子的茶杯放置一边，鎏金花边的茶杯摆置中间，“有件事，恕我不得不说，并且，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孟甘萝面色微微发冷，“既然知道不当说，便不必说。”

燕青跪下来，鎏金色的杯子在桌上打了个转，啪一声掉到地上碎掉了，孟甘萝冷睨着燕青，“是本宫平素太宠你了？让你有了如今的胆子？”

燕青俯首，“微臣不敢。”

孟甘萝闭上眼睛，心里乱的很，再睁开眼睛，面上也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你且起来，有些事是我早就料到的，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我倒宁愿瞒着你们，也瞒着自己，反正是我已然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顿了顿，又揉着眉心，“他也在朝着我想的方向发展，在哪个位置上，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燕青静默，听她继续说。

“余下的那一派，不明底细，不知深浅，但是却是发展蔓延的极快，却是不知是哪路神仙，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发展起来？”

燕青也默默摇头，“微臣只知，倘若任其继续发展，你我多年之功势必功亏一篑，更不要说是……他了。”

孟甘萝垂眸，掩下疑惑。

“公主，容微臣问一句，您还在吃他送给您的东西？”燕青小心翼翼的问，他见孟甘萝时，就觉得她脸上不怎么对劲，问过红鸾他才知道，原来孟甘萝在宫中中毒，差点殒命，而那东西，正是孟姝裘送过来的，这让他不免有些心惊，孟姝裘不知是多不知轻重，竟然在这时对孟甘萝下此毒手。

“无事，我并无大碍，只怕是这一次是被让人钻了空子。”顿了顿，声音又变得有些低，“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

燕青心底叹了一声，孟姝裘但凡是有些脑子，就不该对她下手，孟甘萝是如何对他的，旁人不知道，孟姝裘还能不知道？孟甘萝所做的，无一不是为他谋算，如今他非但不领情，反而要扭过头对孟甘萝生吞活剥。

谁都有资格恨孟甘萝，唯独孟姝裘不能。

“他送过来的东西，能不用就不要用，你如今的身子，经不得半点折腾，倘若这时候你出了事，他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孟甘萝面色黯然，竟对燕青说的这些无力反驳。

干笑两声，算是避开这个话题，“所以，红鸾问我如何打算，我只让她稍安勿躁，在宫外多逗留两天，作壁上观即可。”

燕青点点头，孟甘萝的打算，向来是最合适的。脑中一个灵光，燕青想起秦三郎那主仆二人，“公子，那二人可不像是什么简单角色，不知您是怎么同他们走到一块的？”而且，那个叫崇都的奴仆竟然在肖想孟甘萝，这让他十分不爽。孟甘萝是何等身份，崇都这样的人，他又怎么配的上？而且，这时候的孟甘萝可是男子之身，喜欢一个男子，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孟甘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两个人同她的关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了，这几日都未曾见到他们，他们是提前走了？”

孟甘萝反应过来，“秦三郎要去参加科举，见我们还欲在此逗留，便提前离去了，崇都是他的护卫，自然要一起离开。”

燕青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切都太巧了，可是又发生的十分自然，要他说出来，他又实在摸不着头绪。

门外传来敲门声，燕青慌忙将桌上的杯子收好，孟甘萝打了个哈欠，倚在椅背上，看上去有些疲累。

燕青沉声道，“且进。”

门应声而开，见到来人，燕青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

孟甘萝直起身子，扇子一收，却是饶有趣味，“嗬，燕姑娘。”

女子莞尔一笑，袅袅婷婷的迈脚进来，手里稳稳端着一碗颜色清丽的汤，见孟甘萝过问，忙屈身道，“苏公子安，奴见燕大哥身子不大好，故照着家里的老法子给燕大哥熬了碗药膳，希望能对燕大哥有用。”

孟甘萝微微挑眉，“燕姑娘尽心，我家燕郎有姑娘关照，必定好的更快。”这一句的重点是，我家燕郎。

果然说到这里，女子的脸白了几分，孟甘萝心底暗笑，燕青却是在她身后动了动，晃出来对着燕姑娘道，“姑娘有心。”

孟甘萝看着燕青的背影若有所思，待到燕青请那女子坐了下来，孟甘萝才识趣的从燕青房里离开，还未走远，里边的娇笑声便远远传了出来，孟甘萝耸耸肩，希望燕青这次能把持住自己，或者是说，能从这迷魂汤里醒过来。